追忆我的父亲——父亲祭日随感

岁月留香

　　今天是农历八月二十五，父亲的祭日。晨起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低悬着，一如我们沉甸甸的心情。

十四年前，父亲因心脏搭桥手术意外失败突然离世，像一场猝不及防的暴雨，将我们一家浇进极度的悲伤里——天，好像一下子就塌了。当初满心期盼着手术能减轻他的病痛，却没料到会就此阴阳两隔。至今想来仍有憾：若不做手术，那个每天忙着买菜做饭、把冰箱塞得满满当当的父亲，或许还能多陪我们些时日。那时，冰箱里总藏着他为孙辈精心做的蟹黄肉圆、蟹黄馄饨，围着锅台转的日子，是他最踏实的开心；看我们吃得香，他眼里的满足与自豪，藏都藏不住。

父亲疼惜子孙，是街坊邻里都知道的事。我儿子是他一手带大的，那会儿先生还没转业，我带着孩子和父母住在一起，守着一方小平房。我没有奶水，父亲便每天凌晨起来熬米汤，一勺一勺喂给孩子；孩子的尿布，都是他守着煤球炉，烘得暖乎乎、干干爽爽的。儿子十个月大时，总骑在外公肩头四处转悠，那身影成了街坊邻里眼中一道鲜活的风景。盛夏没有空调，酷热难耐时，家门口的银行、超市就成了祖孙俩的“避暑地”，连店员都熟稔地喊得出他们的名字。

每到夏日傍晚，父亲会在天井里摆上塑料盆，早早给儿子洗好澡，再放进竹编小床里乘凉。他身后总插着把大蒲扇，手不停歇地扇着，既要驱暑，又要赶蚊。也是父亲，手把手教会儿子下象棋，为他后来学国际象棋打下了底子。儿子上幼儿园后，每天的接送路，也都是父亲用脚步丈量出来的。所以后来平房拆迁时，儿子格外舍不得——那里藏着他最纯真的童年，也藏着外公沉甸甸的爱。

这份祖孙情，从未因生死隔断。儿子去日本留学后第一次回国，悄悄买了花，一个人跑去公墓，在父亲墓前絮絮叨叨，告慰外公的在天之灵。

父亲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工人，一辈子围着家庭打转，操劳半生却乐此不疲、毫无怨言。可在我们儿孙心里，他是最伟大的父亲、爷爷与外公。遗憾的是，就在他该歇下来享享清福的时候，却带着未了的牵挂，永远地离开了。

今日祭父，焚烧纸钱时，旧日的遗憾仍在心头萦绕，但更多了几分慰藉：家里人丁兴旺，我们兄妹几个都尽心尽力经营着各自的小家庭，把母亲照顾得妥帖周到。父亲，您看，我们都好好的，也永远念着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