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李默告别了贺部长,手持组织介绍信匆匆走出了大同矿务局机关大楼,前往云岗派出所办理了所有落户手续、粮油关系。他环视大同这座古老的城市,心中升起了无限的感慨。这些年来自己所有的付出如同春天含苞如放的花蕾,终于长成了秋天沉甸甸的果实;所有生活的酸甜苦乐化作了人生路上坚实的基石。回首无数个挑灯读书的夜晚,无数次咬紧牙关的坚持,一切都觉得很值。他挎着背包,扛着行李,坐上了矿务局的通勤班车。虽然身处冰天雪地的晋北大地,但李默的心中似乎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辉煌的未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通勤班车慢慢出了大同城,驶上了一条专为煤矿修筑的砂石公路。公路沿着十里河右岸向前延伸,四周一片冰冷凄凉,绵延起伏的大山几乎一模一样看不出有多大的差别,都是一片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班车在砂石路上颠簸前行,车轮卷起的冰渣与尘土混作一团,把车窗蒙了一层灰白的沙尘。李默靠窗坐着,能清晰地听见汽车底盘与石子碰撞的声音。车窗外掠过的一排排白杨树早已落光了叶子,黑色的枝桠像铁丝网般切割着苍茫的天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越往山里走,积雪越厚,河面的冰层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光。偶尔能看到三两个矿工模样的身影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他们穿着厚重的棉袄,背影佝偻得像河边的老柳。班车每停靠一站,就会有人扛着编织袋包裹的行李下去,消失在某个山坳处。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前方山洼里突然冒出几排低矮的砖瓦房,烟囱里冒出的黑烟在白雪覆盖的屋顶上方扭成一股股灰黑的绳结,与山谷里的雾气交织在了一起纠缠不清。</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好在半年前来这里实习了三个月,对这里的一些人、事和井上下的生产、生活环境,心里早已经打了一个底儿,因而不至于手忙脚乱。不知谁喊了一声:“鼎峰煤矿到了!”车厢里顿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班车喘着粗气停在一片夯实的土场子上。李默最后一个下车,双脚踏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他环顾四周,矿区比去年夏秋之际寂寥了不少——几排红砖平房像散落的积木,歪歪斜斜地嵌在山坡上。最高的建筑是井架,黑色的钢铁骨架突兀地耸立在白茫茫的天地间,如同一个巨大的十字架。空气中弥漫着煤粉与冰雪混合的独特气味,冷冽中带着些许辛辣。远处的选煤厂传来机器低沉的轰鸣,像是大山腹地传来的心跳。</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李默紧了紧衣领继续向着那片冒着煤烟的砖房走去,雪地上留下一串串新鲜的脚印,深浅不一,一直延伸到了鼎峰煤矿的那栋三层办公大楼。</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