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花月夜！

张志旺

夜色如墨，却掩不住江面泛起的粼粼波光。我独坐江畔，手中一卷旧宣纸被晚风轻轻掀起一角，纸上墨痕未干，正是那首《春江花月夜》。笔走龙蛇间，仿佛不是我在写字，而是张若虚的诗句顺着月光流泻到纸上。每一笔都带着水汽，每一划都含着潮音，墨色由浓转淡，像极了江雾从水面升起的模样。

这字，写得不急不缓。横如春江初涨，竖似孤月悬空，撇捺之间，竟似有花影浮动、潮声入耳。我不知自己是书者，还是被这诗境摄去了魂魄的听客。写到“江畔何人初见月”时，笔尖微微一顿——是啊，千年前是谁第一个在这样的夜里抬头？而此刻，我又算不算与古人共望一轮明月？

风来，纸欲飞，我伸手轻压一角，目光却仍落在“海上明月共潮生”那一行。墨迹未干，映着月光，竟像真有潮水从纸面涌出，漫过青石，流向江心。那一刻，书案不在，城市不在，唯有春江、花影、明月与夜，静静围拢过来。

写完最后一句，我搁笔，仰头。天幕澄澈，月轮高悬，江水轻拍岸石，像是回应纸上未尽的余韵。忽觉手中之笔不过媒介，真正书写的，是这天地间流淌了千年的诗意。而我，不过是在今夜，有幸执笔抄录了一场永恒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