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游宣州 1 (水阳)2025.9

英铭

9月18～21日，在国平夫妇和光泉陪伴下，茂华、茂芹与我愉快地完成宣州和安吉两地游。 宣州是我和茂华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任教中学的热土；安吉是茂华、茂芹姐妹归属的杨氏家族聚居的老家。 归来，我立即将这次两地三日游存入我的游记美篇(共4集)…… D1～18/9 天气晴朗，太阳在升起中预示吉祥…… 7：00，茂华和我在上海南站与茂芹汇合。 我们三人将乘高铁前往宣城，在国平和光泉陪伴下展开宣州和安吉两地游。 在阳光照耀下，我欣喜地为两姐妹拍下旅行出发的照片。 　　7：35，C3035驶离上海南站，预计9：18到达宣城。 我立即给国平和光泉发去微信，他们将驾车在宣城站迎接我们。 这两位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水阳中学学子，在长期关照我们中成为我们的忘年朋友…… 　　好多年来，茂华一直想带两个妹妹在宣州和安吉旅游一下。 宣州是茂华和我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任教中学的热土；安吉是茂华姐妹归属的杨氏家族聚居的老家。 真没想到，年初小妹突然病逝，这让茂华在悲痛中自责没有早点实现自己的愿望…… 高铁沿着既定的路线向前奔跑，两姐妹在回忆往事中亲密地谈着…… 　　“阿姐，你和姐夫在宣城当中学教师，应该有十来年了吧？”茂芹问道。 “12年! ” 茂华回答，“我们在水阳中学工作7年，在宣城三中工作5年。” 1980年8月，我和茂华在巢湖师专英语专业毕业，随后来到地处皖南山区与沿江平原结合地带的宣城。 记得，那天我们乘上“红星9号”，沿着水阳江北行，大约4个半小时后抵达位于宣州区最北端的水阳古镇，走进一个星期前刚遭受大水袭击的水阳中学…… 　　“你们在宣城经历了人生中最艰难的时期，既要在零起点上承担教学重负，又要在物质贫乏中抚养孩子…… ” 茂芹的话让我们又谈起在这块热土上难忘的教师事业与生命情感(引用水阳中学老照片)……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水阳中学，我们夫妻两人全身心地投入教学，在为改变农家学子命运的努力中，最终获得让我们一直感动的教师光荣和师生真情。 　　在这块热土上，我们经历了失去大女儿的悲痛和获得小女儿的欢欣…… 在我们人生艰难之时，上海的父母和两个妹妹倾情给予我们帮助…… 为了让我们安心教学，在欣女出生9个月后，父母让我们将她留在上海抚养。 我们知道，在上海父母家里，两个妹妹为照顾欣女付出很大的心血。 　　1985年，患有慢病的欣女已经五岁，每天看见邻人孩子跟着妈妈，她总会想着自己的“妈妈”。 为此，父母与妹妹们商量，让母亲远离上海，与我们待在一起照管欣女。 那个时候，光泉已大学毕业回到水阳中学任教。为了帮助我们接送欣女上学，他每天骑车往返在青石老街的两头。 …… 三年后，在我们为欣女治疗全力奔走中，她却永远地离开了我们，让我们每当想起便会在自责中落泪…… 　　8：53高铁停在安吉站，这里便是两姐妹写进履历中的籍贯所在地。 国平已经安排，后天大家陪同两姐妹前往位于安吉北面的梅溪镇探访杨氏老家。 2分钟后，高铁继续向前奔跑，前方就是享誉“上江人文之盛首”的宣城了…… “恋石是在宣城人民医院出生，那时你们已经调入宣城三中了。” 茂芹回想着1990年7月石女在宣城出生的情景…… 为了石女出生，茂芹特地请假半月带着二年级的女儿从上海赶到宣城…… 　　在宣城人民医院产房，茂芹见证了石女的诞生。 “我回到三中家后，你就发烧了。你立即打长途电话让小妹赶来，与你一道照顾我和恋石。” 茂华说出这个我已忘却的细节。 在两个妹妹精心的照料下，茂华母女健康地度过产后最初半个月，直到我的大姐前来接手…… 今天，我们偕同茂芹再来宣城，35年在沧海桑田中过去，只是小妹茂菊离开了我们，茂华和茂芹已是七旬老人。 　　高铁在毛雨飘散中到达这个自古称为“上州大郡”的宣城，我和茂华又来到“自古诗人地”。 按照光泉提示，我们很快走到西出站口，跟着国平乘上熟悉的小车。 国平驾车，沿着水阳江大道行驶，前往我和茂华任教的水阳，大约35公里。 路上，两位资深宣州人交替地讲着这座千年古镇，想为第一次光临水阳的茂芹装入基本的信息。 　　水阳镇地处宣州区北部中心，位于皖苏两省四市交界处——宣城市、南京市、芜湖市、马鞍山市。 距其北100公里为“六朝古都”南京(我在南京长大)，西35公里为“江城”芜湖(我曾走进安徽师范大学看望我们的学生)，西北80公里为“钢城”马鞍山(我在和县度过漫长的知青岁月)。 水阳镇与上述四市形成了“1小时城镇经济圈”…… 　　这座伴水而兴的古镇，是宣城市北部伸向长江黄金水道的重要商埠和旅游古镇。 它又是宣州区水产大镇，素有“河蟹之乡”、“水运之乡”和“造船之乡”之称，誉为“中国幼蟹第一镇”。 水阳境内芜申运河贯通皖、苏、浙、沪三省一市，西接长江黄金水道，东连太湖水系和苏南航道网…… 　　驶入水阳境内，我和茂华在陌生的景象中寻找着曾经熟悉的水阳，激活着关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记忆…… 这座千年古镇在中国现代化进程中发生了历史性变化! 　　一个多小时后，国平将车停在水阳镇政府大楼前。 听说我们曾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水阳中学任教，70后的水阳镇领导特地邀请我们在此见面，并让负责社区工作的90后小潘陪同我们游览。 真没想到，小潘(照片后排右一)的父亲竟是水阳中学82届学生。我们一下子成了小潘的“师爷”! 我对小潘说，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水阳中学承载着这座千年古镇的历史荣耀…… 　　小潘驾车在前引路，国平驾车跟随其后，沿着宽阔的现代大道，我们前往水阳老街下街，参观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水阳中学…… 真让我们失望，那个曾经接纳我们，并装着我们教师事业的水阳中学，已在危房拆除中夷为平地，没有留下一丁点儿的历史印记。 　　在光泉反复确认后，我们站在原是学校大门外的地方，它的左边是流向长江的水阳江，右侧便是我们居住的教师大院…… 站在这里，我们无法向茂芹描述我们曾在此任教的水阳中学，建构起水阳中学的历史形象…… 在无奈中，我们只得引用曾经两次来此参观的照片…… 　　2008年8月，我们带着刚考入大学的女儿来此拜访，拍下学校大门进口。 2012年8月，我们偕同我的工作单位的培训中心教师一行来此探访，拍下英语教研组办公室…… 上述两次来此参观，都是国平和光泉为我们做出的安排。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水阳中学，在物理空间上消失了。然而，它早已化为生命情感伴随着我们的人生…… 　　此刻，我们非常想念因缘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水阳中学相会的老师和学生…… 我们特别想念曾经在这里开创水阳中学教育事业的金基立校长和同仁们，其中很多老同事已经离别我们。 我又想起2008年8月在宣城学生欢迎会上的发言…… 28年前，我们在宣城这块热土上走进水阳中学。 　七年中，在每次学年转换之际，我们看着陌生的同学，从飘着稻谷香的金宝圩走进水阳中学，走进梦想成真的教室。 同时，我们看着熟悉的同学，装着水阳江上的船声走出水阳中学，走向各自心中的远方…… 由于历史的机缘，我们有幸当过同学们的老师。 正是因为有了你们这样的学生，历史才成就了我们的教师事业，让我们获得了教师的光荣和尊严，让我们在平凡的教师工作中拥有一份珍贵的师生真情。 　　曾经的教师大院已由高墙封闭，我们无法走进找到我们的房间。 站在这里，光泉为我们拍下照片并告诉我们，“杨老师，这里就是熊老师每天从学校食堂挑水，走到教师大院家里的通道。” 在我们最初来到水阳中学的时候，这座两层楼房的教师大院，只是一座让老师临时居住的大祠堂，据说里面供奉着三国东吴大将丁奉。 　　在东濒水阳江的水阳中学原址附近，当地人建造了“丁奉亭”。站在这里，我们听着国平讲述“金宝圩”…… 水阳镇，古称金宝圩，其历史可追溯至三国时期。 历史记载，公元235年东吴大将丁奉曾率五路大军在此围湖垦田，筑堤形成“金钱圩”，成为三国东吴的重要粮仓。因圩内盛产鱼米，后改称为“金宝圩”。 现在，金宝圩面积为10.5万亩，拥有1000多个自然村，成为宣州的首圩…… 为纪念丁奉的功绩，当地百姓在圩内建有总管庙，并尊其为“总管菩萨”。 　　我想，这个建在此处的“丁奉亭”，理应成为这座千年古镇的历史地标…… 2018年5月，我们应邀参加在金宝圩举行的水阳中学83届学生聚会。我曾站在这里写下这首《渔家傲·水阳》…… 水阳江上船声响，金宝圩里稻谷香。十里圩区千万家。史书上，东吴将士围垦忙。 千年古镇夜与昼，水阳中学校舍陋。水中学子农家梦。教室里，师生同心写春秋。 　　“水阳中学为金宝圩做出了很大贡献啊！” 茂芹发出赞叹。 “是啊！水阳中学的学生主要来自金宝圩里水阳、杨泗、裘公、雁翅四个乡村。”光泉答道(引用网上图片)。 “像我们一样，金宝圩以及宣州北乡的农家学子，都是通过这座学校走向社会，实现人生理想的。” 国平说出水阳中学学子们的心声…… 　　茂华在聆听中深情地回忆着…… “记得，星期六下午放学后，学生们背着书包，提着空瓶或空罐，走回金宝圩里的家。 星期一早自习前，学生们走进学校，手里提着装满咸菜的瓶子或罐子，有时背着一个小米袋。 袋子里的米在学校食堂换成饭票，瓶罐里的咸菜便是一周的“佐餐小菜”…… 　　我看见茂华的眼里闪着泪花…… “我和熊老师一直记得，在欣女治病期间，水阳中学的学子自发地为我们寄来捐款。” “对! ” 光泉回应着，“在捐款的学生中，有的已在大学学习，有的在补习准备再考……” “这些学子们的捐款，都是几角或几元拼凑成的汇款……” 　　我们明白，学子们的捐款来自尚未富裕起来的金宝圩，来自那些辛苦劳作且节衣缩食的农家。 1986年5月，《安徽青年报》和《合肥晚报》都在头版上报道了水阳中学学生为欣女治病捐款的感人事迹。 　　丁奉的名字引出金宝圩两个经典景观——龙溪塔和梓潼阁‌。 这对隔江相望的“塔阁璧合”，构成了水阳江畔的人文景观，成为这座千年古镇的文化地标。 小潘告诉我们，龙溪塔（又称镇江之塔），始建于三国赤乌二年（公元239年），由东吴大将丁奉在镇守金宝圩时建造；梓潼阁，原名文昌阁，始建于唐宋年间，是历代文人雅集之地。‌‌ 真有意思，上世纪八十年代在水阳中学任教期间，我们怎么就没听说这对“塔阁璧合”呢？! 　　于是，我们一行沿着水泥路驱车前去观览。 国平告知，这条水泥路就是原来的青石老街。它长约3里，曾有三个古渡口，原为唐宋时期商贸集散地。 在国平的介绍中，我和茂华又“走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水阳老街上…… 　　在老街下街头，我和茂华走进靠近水阳中学的水阳公社大院，花了0.5元领到那张印着毛主席语录的结婚证书。 我们特别记得位于老街中部的邮局，每年8月底，全国各地的高考录取通知书便陆续通过这个邮局送到水阳中学，转到农家学子的手中…… 水阳码头和汽车站都在老街上街头。每年7月，学生们在此乘船或乘车前往县城参加高考。我们总是在英语考试前一天抵达县城，晚上为学生做最后的辅导和答疑…… 　　我们来到2020年重建的唐宋楼阁——“梓潼阁”…… 由于最近没人来游，这座占地200平方米的楼阁暂时关闭。 站在梓潼阁前，大家观赏着它的明清建筑风格——三层木架结构，上面是飞檐翘角、廻廊花窗与风铃装饰…… 　　我猜想着历代文人在这座方型阁楼里雅集的情景…… 为此，我在网上查阅关于“梓潼阁”的信息，但在失望中想着，这座承载水阳历史记忆的楼阁，为什么没有记载文人在雅集中“发表”的诗词呢？ 　　小潘打开阁门上的铁锁，我们走进阁内，顺着楼梯登上三层…… 由于四面装有栅栏的窗户关着，我们无法收进水阳江的风光，并隔江远眺位于水阳江东侧的龙溪塔…… 梓潼阁曾供奉文昌帝君。游人来此，理应知道这个在中国民间掌管功名利禄和科举文运的神祇…… 　　查阅得知，文昌帝君的原型为晋代蜀人张亚子，本是四川梓潼的地方神祇，由历史人物张育（自称蜀王）与亚子（梓潼地方神）两位神灵合并而成。 经过道教整合和帝王敕封，两位神灵最终正式确立为“文昌帝君”‌，成为道教尊奉，士人学子崇祀的科举考试和文化繁荣的保护神。 文昌帝君的名称，包括梓潼帝君、文曲星、济顺王等。‌‌ 　　站在“梓潼阁”前的广场上，我们极目远眺耸立在水阳江东侧的“龙溪塔”。 我们在拍摄中听着小潘讲述…… 龙溪塔的历史可追溯至三国时期（大约公元239年），由东吴大将丁奉为镇守金宝圩建造，后历经南宋、明代、清代多次修缮…… 　　现存塔体为六面七层砖木结构，通高约22米，采用青砖砌筑，檐部设木质飞檐及铁质风铃，塔刹由覆钵、五重相轮等构件组成。 塔底层边长3.4米，逐层收缩至顶层边长1.8米。塔内各层设砖券拱门和旋转蹬道可直达顶层。 每层外壁以菱形砖块交错叠放，形成外凸檐部，每层砖向外延伸形成尖角；通过砌筑逐层收缩，使檐部呈现流畅的曲线轮廓。 ‌ 小潘告诉我们，2010年8月，在龙溪塔维修工程中首次发掘了塔基地宫，出土刻有“重建水阳镇塔”宋代砖函。 这个砖函明确记载了龙溪塔于南宋开庆元年（1259年）重建的历史事实，并佐证了该塔在明万历、清道光年间历经修缮的记载。 2024年，“塔阁璧合”景观完成亮化工程。从此，游人可在夜间乘船游览水阳江，在东西张望中观赏两岸的塔阁景观(引用网上图片)…… 　　已经11：40，国平驾车前往已近在咫尺的宣城水阳高级中学。 这座安徽省示范性重点高级中学的前身，便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水阳中学。 它的里面当然存放着我们的教师光荣和生命情感…… 　　我们已经三次走进这座水阳中学…… 2008年8月，我们带着刚考入大学的女儿来此，让她感受一下我们存放在宣城教育事业中的教师光荣。 2012年8月，我们偕同我的工作单位的培训中心教师来此，让他们认知一下我们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水阳中学的教师事业。 2018年5月，我们参加83届学生聚会，在此畅谈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水阳中学…… 　　来前我们已经听说，随着城镇化历史进程，宣州区北乡的学生大多进城读书了。因无基本的生源，水阳高级中学已经停办。 在建校60多年后，水阳中学终于带着它的历史荣耀消失在历史之中。 　　我想起金玲在朋友圈发的水阳中学照片。这位水阳中学校长的女儿写下这样一句话： “水阳中学即将消失在历史发展中，老爸那辈人在此开创的教育事业便划上句号，今天我很伤感。” 水阳中学因历史兴起，又因历史消亡。它为金宝圩及宣州北乡做出的贡献，已经通过它的学子们，写进这个千年古镇的历史。 　　现在，这座建筑面积33000多平方米的学校暂由水阳初中使用。 我们曾站在学校大门前拍照，因大门上方的“水阳高级中学”感到自信，感到欣慰。 现在，大门上方已经成为空白…… 幸好，在大门右侧墙上留存着“水阳高级中学”，让我们和茂芹在此拍照留念。 但遮掩“水阳高级中学”的无名绿植与晾晒的芝麻秸秆，让我和茂华感到失落和伤感…… 　　国平在镇上一家知名餐厅安排了午餐，特地让我们品尝一下用水阳优质水产烹制的菜肴。 白灼青虾、炒制成蟹、红烧鳜鱼、剁椒鱼头…… 在共飨水阳菜肴中，大家真切地记住了它的美味…… 餐毕，我们与小潘握手告别，感谢这位90后小伙在我们水阳之行中陪伴我们并为我们导游。 　　国平驾车驶离水阳老街，沿着来路前往宣城市区…… 在最初的车程中，茂华说起我们带着欣女乘坐卡车搬离水阳中学的情景。 “我记得那天! 学校已放暑假。” 光泉回应茂华…… “天有点阴郁，似将落雨。上午卡车在挥手告别中驶离水阳中学。” “杨老师抱着欣女坐在驾驶室，熊老师，田武和我，坐在装着简单家具和生活用品的车厢里。” “田武已在宣城工商银行工作，是他为老师安排的卡车。” 　　小车沿着圩埂道路前行，驶离金宝圩后，便在尘土飞扬中向敬亭山方向驶去…… 为了欣女治病，1987年8月我们在无奈中辞别水阳中学，调入具有交通之便的宣城三中。 真没想到，在宣城三中，我们在悲喜交替中度过人生最艰难的时日…… 转至《再游宣州》2 (敬亭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