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牵梦萦的小村庄——兴隆泉（副本）

旭

辽宁省实验中学老三届下乡专题征文 　　1968年9月，我们17人（男生11人，女生6人），响应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号召，来到了昌图县大洼公社兴隆泉二队。当时队里只有27户人家，以翟姓、郝姓居多，劳动力较为匮乏。知青的到来，补充了劳动力，无疑是雪中送炭。11名男生除了小卫国，个个都长得体魄健壮，人高马大，站成一排，犹如一面墙，很有气势，夺人眼球。至今，我们离开兴隆泉已有五十多年了，然而这个小村庄还是那样令人魂牵梦萦，难以忘怀！在这里，同学们青春留沃土，战天斗地坚，从青葱走向成熟，学会了技能，学会了生存，学会了生活，更学会了面对……。 上图为：几位女生在田地里合影留念。左起：张菱菱，陈小军，穆青青，吕玲莉，穆苏红。 　　在兴隆泉下乡的日子里，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虽然早起晚归，日复一日重复着机械式的劳作和生活，但也发生了很多故事，有义举救人，有智勇双全，也有苦中作乐，这些值得回味的一幕幕，才真实反映了我们在农村的那些年…… 知青队歌 男生吴卫平经常哼唱一首叫《新苫的房，雪白的墙》的歌。歌中唱到“新苫的房，雪白的墙，墙上挂着毛主席的像，贫下中农瞧着您啊，心中升起红太阳……”这首歌朗朗上口，接地气，有身临其境之感，不知不觉大家都会唱了。也不知是谁的提议，这首歌竞成了兴隆二队的知青队歌。我们就是唱着这首歌，主动自觉地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无私义举 秋后队里收完了豆子，允许社员和知青拣豆棵归为己有。当天我们就拣了十几捆豆棵，把它全部交给了队里。有的贫下中农家里没有劳力，自留地里的高梁茬子没人刨，正在为难时，男生们上门帮他们刨完了茬子。我们种的大白菜丰收了，把大棵抱芯的入了窖，趴拉棵的和菜帮子扔到房顶冻起来。春节过后，有些社员家里没有菜喂猪了，眼瞅猪要断顿。没想到我们房顶上的菜派到了用场，象征性地收了点钱，解决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福尔摩斯” 一次队里丢失了两麻袋高粱，肖队长很着急，找到印平平商量此事后，马上组织队干部和知青挨家挨户进行检查。当他们走到一家的柴火垛时，陆曙光觉得不大对劲，就弯下腰佯装系鞋带，眼睛却瞄着柴火垛，从柴米垛的缝隙中发现了丢失的两麻袋高粱。事后陆曙光被同学们称之为兴隆泉的福尔摩斯！ 投桃报李 我们所做的这些事，虽然微不足道，但乡亲们却念记着我们的好。为表达他们的心意，给我们送柴火、送菜、送粘豆包，为我们做豆腐等等。 记得是69年春的一天，我在男生宿舍做早饭，发现男生都在睡觉，没出工干活，心里很纳闷。听房东翟大婶说起才知道：昨天晚上翟大爷的女儿生孩子难产，如果不赶紧去医院，恐怕大人小孩难以保全。情急之下翟大爷和女婿急冲冲地来到青年点求援，请知青帮助把产妇送到八面城医院。 十万火急，时间紧迫，11名男生二话没说来到翟大爷家，就连小卫国也加入到抢救的行列。事后听小卫国说，他们卸下翟大爷家的门板当担架，扛起就跑着上路了。 村子离八面城有30多里路，路况沟坡纵横。他们四人一组，换人不下肩，一路小跑，汗水湿透了衣背，经过2个多小时的奔波，终于将产妇送至八面城医院。 经抢救产妇脱险了，母子平安。大夫说幸亏来的及时，不然就危险了！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顿时觉得衣服又湿又凉，肚子又渴又饿。深夜八面城的店铺早已打烊，他们就一家一家地敲，终于敲开了一家小店，买了点饼干充饥，回到青年点时天快亮了。 这次“扛门板救产妇”的壮举，虽然辛苦劳累，但大家无怨无悔，心中充满了自豪感和成就感，真是太值了！ 这件事也在兴隆泉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和轰动，成为街头、炕头的美谈，大大提升了知青的美誉度，还受到了大队高书记的表场和赞许！11名男生好样的！真正的男子汉。 上图为：几位同学珍贵的合影。前排左起：张卫国，郜小敏。后排左起：吴卫平，陆曙光，张全新。 面碱当盐 兴隆泉是我们人生走向社会的第一站。我们刚从家门校门来到农村，面对农村这个崭新陌生的环境，充满了好奇心和新鲜感。可日子一长，好奇心和新鲜感渐渐退去，每天在心中缠绕的都是地里的辛苦劳动和一日两餐的柴米油盐……。 蹉跎岁月虽然辛苦乏味，但也不失许多生活乐趣。静心回想，细细品味，倒也是别有一番情趣在心头。 一天，我们去公社买粮，顺便买了点肉，准备改善一下伙食。我和穆青青准备给大家做一个白菜片炒肉。等到大家下工回来，高兴地把菜端到炕桌上，想给大家一个惊喜。不知谁尝了一口说：“这菜什么味呀？涩涩的”。我俩一尝果真味道不对，肯定是我俩以羊易牛，把碱当成盐了。 好不容易做了一个带点肉星儿的菜，却让我俩给弄砸了，我俩难过的泫然欲泣。这时有人说：“赶快往菜里倒醋！"随着菜里酸碱中和吱拉吱拉的声音响起。吴汉、陆曙光连忙说，大家先别吃，静一静，我们很久没有听到这种化学反应的声音了！笑谈中化解了我俩的尴尬局面。于是，这个奇异菜肴就一扫而光了……。 鹰口夺鸡 地里的高粱、苞米、豆子快要成熟了，队里每天都要派人去护秋，那天是孟宇的班。快到中午时，孟宇回到青年点，手里却拎着一只死去的花母鸡。原来孟宇在护青时，看到一只老鹰从地里抓起一只鸡就飞走了。孟宇拔腿就追，老鹰抓着猎物一会儿飞上天，一会儿落地休息，孟宇穷追不舍，足足追了3、4里地，直到老鹰实在飞不动了，才恋恋不舍地丢下鸡飞走了。 我和穆苏红把这只鸡退毛、开膛、切块，再放些土豆和捡来的蘑菇，炖了大半锅的土豆蘑菇鸡块。 大家吃得又香又解馋，交口称赞：“孟宇鹰口夺鸡真是太勇了”！ 上图为：左起：张全新，张卫国，吴卫平，陆曙光。他们有着共同的特征，衣着朴素，但喜笑颜开后的牙都很白。 “大电” 杀驴 秋后地里的活忙完了，队里决定将一头不能干活的老驴杀掉，分肉给社员。谁来动刀呢，有些贫下中农给肖队长建议，把这个任务交给知青的大电吧。 大电名叫程卫国，人长得壮实，干起活就象带电一样，因此外号叫大电。队长找到他，二话没说就去了，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 在肖队长和社员的帮助指导下，大电沉着冷静地下刀，心不慌，手不抖，干净利落地就把活干完了，大电受到了队长和社员们的称赞！大家都说：“大电好样的，给我们知青长脸了！" 知青点也分了几斤肉，队里王大爷告诉我们，老驴的肉不容易炖烂，你们不如剁成馅，放些萝卜，蒸包子吃。我和穆苏红、郜小敏等人赶紧忙乎起来，蒸出的包子品相极好，又香又大又圆。 上图为：素调衣着的几位女生合影留念，再现年轻的她们。左起：陈小军，吕玲莉，郜小敏，穆青青。 雨天包饺 下雨天，不能出工干活，只能窝在知青点。我们女生说：“咱们今天包饺子怎么样？”男生们异口同声地说：“太好了！” 我们在老乡家买了些韭菜和鸡蛋，于是大家就动手操练起来。和面的，擀皮的，包饺子的，忙得不亦乐乎。还有不会包饺子的，大家说不能让他们闲着，就让他们数饺子吧。包好的饺子摆滿了好几个盖帘、炕桌和大锅盖，我心里有数，一般包好一千个饺子时，就可以让大家放心地吃了，不存在不够吃的现象，还会略有剩余。 现在想起来真有些不可思议，上千个饺子，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数字。17个人吃，再给房东小孩点，平均每人50来个，听起来怪吓人的。可是那个时候知青的肚子里没油水，加之农活又重又累，也就不足为奇了。 兴隆二队知青名单： 11名男生：印平平、陆曙光、孟宇、吴汉（初三. 四班）、吴卫平（初三. 四班）、张全新、张卫国（初一. 二班）、程卫国（初一. 三班）、王壮、郑伟、张彦平。6名女生：穆苏红、郜小敏、张菱菱、穆青青（初二. 三班）、吕玲莉（初三. 三班）、陈小军（初三. 三班）。 2019年5月14日 上图为：张菱菱在田地里留下倩影，腰板挺直，还真有军人的气质。………………………………………… 兴隆泉（二队）生活小记后续 听从陆曙光同学“回忆文章再发点”的建议，我也觉得下乡那段岁月的回顾，有意犹未尽的感觉，故再次发动思维细胞，冥思苦想，拾遗那段日日夜夜的花絮。毕竟我在兴隆泉生活仅仅一年多，时间太暂短了。现将记忆中的小片断发给大家，仿佛我们又回到五十多年前，那个令人魂牵梦萦，难以忘怀的——兴隆泉。在这里，同学们青春留沃土，战天斗地坚，从青葱走向成熟，学会了技能，学会了生存，学会了生计，学会了生活，认知了社会，更认知了自我…… 一、做大酱 东北农村有一种日常调味品一一大酱。兴隆泉的乡亲们一年四季都离不开它，用它蘸小葱、蘸蔬菜、拌豆腐、拌茄子、做炖菜等。我们吃的酱都是乡亲们你一碗我一碗送来的。我们女生决定入乡随俗，自己动手做大酱。 腊月时节，在房东翟大娘和翟大婶的指导下，我们开始学做大酱。我和穆苏红到队里称了20斤黄豆，头天晚上泡好，第二天放入锅中煮熟至浅褐色；晾干后，我们几个女生用碾子把豆子压碎；然后把豆坯摔成长方型的酱块子；再将酱块子放在屋里，让其自然发酵。一个月后，酱块子就长出了白毛。翟大婶告诉我们，酱块子不长毛，是做不出好大酱的。到了第二年五月，就要开始下酱了。我们先用清水把酱块冲刷干净，用手掰成小块，再放入缸中的盐水中。每天早晚要用酱杵自下而上的捣耙，让小酱块充分溶解发酵。大家对做酱充满好奇心，走到酱缸前都会捣几下耙。为了防止灰尘和苍蝇，我们用纱布盖住缸口，雨天时再盖上缸斗。一个月后，酱缸里散发出略带有霉味的特殊香气了，我们成功了！每当大家吃着香喷喷的大酱时，我们女生的心中就充满了自豪感和成就感二、种角瓜 春天到了，天气回暖，队里决定在场院里种角瓜（西葫芦）。我想场院是秋后庄稼打场的地方，地面又硬又光，能种角瓜吗？一天，队里的牲口在场院里犁地了。乡亲们对我说，场院的地可以种角瓜，不能让这块地闲着，闲着心疼啊。从中我体味到农民对土地的珍惜......。 负责种角瓜的王大爷，是一个菜把式。场院离青年点很近，我们经常去王大爷那学习种角瓜的知识和技能。王大爷告诉我们角瓜的适应性较强，对土壤的要求不高，在场院里可以种。角瓜比较喜欢阳光，在18至25度的气温下最适宜生长，否则高温干旱就易发病枯萎。我们将角瓜的种子播下后，半个月的时间角瓜苗就长出来了。待小苗长出两片小叶时，我们与王大爷一起给瓜苗浇水施肥。又过了半个多月，就可以给瓜苗定株了。角瓜是雌雄同株植物，开花后我们跟王大爷学习人工授粉，给角瓜掐尖打蔓。到了采摘时，角瓜个个长得喜人,知青点也分到了一些角瓜，我们马上做了一顿清炒角瓜。大家说：“一个冬天净吃白菜了，总算吃到清香鲜嫩的蔬菜了！”用今天的话说：“真是太爽了！” 三、学打针 当年的兴隆泉缺医少药，社员看病很难。大队只有一个赤脚医生，平时在各小队间巡诊，往往应接不暇，顾此失彼。社员有大病只能去离村三十多里路的八面城，小病也只好扛着。村里有个郑大婶是王大爷的老伴。一天到她家串门，发现郑大婶的右侧乳房又红又肿，疼痛难忍，有好几天了。我赶紧跑回住处，取来土霉素给她服了。虽病情有所缓解，但红肿未消。我对王大爷说：“别再耽搁了，赶紧上八面城医院，做开刀引流，把脓血排出来。"后来他们去了八面城医院，花了不少钱，才把病治好。这件事对我触动较大，我想自己能不能帮他们做点什么呢？我给母亲打过针，但没正规学过，于是就学习从家带来的《农村医用手册》，学习注射的要领手法和注意事项。一天村里一个叫喚玲子的小姑娘找到我说，她小弟病了，赤脚医生留下了药和针，没人给打。我赶紧到了她家，叫他们把针头、针管放到大锅里煮十五分钟，再用白酒给皮肤消毒，接连打了3针，小孩的病好了。后来村里民兵排长的父亲刘大爷生病，也是我给打的针。赤脚医生到村里巡诊找到我，说我帮了他的忙，并对我简单地进行了培训，还说以后要带一带我。我离开兴隆泉后，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四、编炕席 炕席是兴隆泉社员家必备的炕上用品。在炕上铺上一领炕席，平整、干净、透气、冬嗳夏凉，易于擦试，与土炕搭配和谐自然，浑然天成。 炕席都是由高梁秸秆的篾条编制而成的。兴隆泉盛产高梁，编炕席早已成为队里和社员家的主要副业，冬天农闲时，家家编炕席，编好后统一交到队里，再由队里送到供销社销售。 我们女生不愿冬闲，也认真学习编炕席。我们首先用镰刀刮去高梁杆上的叶子；然后就是破篾子，穆苏红和吕玲力承担了这项工作，她们根据高梁杆的粗细破成2瓣或4瓣，把破好的篾子浇上水浸泡；接下来就是刮蔑子，用刀将篾子的瓤刮掉，郜小敏承担了这项工作，她刮得又快又好，宛如行家里手，最后由张菱菱、穆青青、陈小军等人负责编炕席。 当时，我们女生编的炕席质量还是比较好的，经常成为队里的免检产品。我们也给男生编了2领炕席，规定他们不许穿鞋上炕！对此，有的男生还说，我们不铺你们的炕席行不行？ 如今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秸秆炕席早已被人造革席及其它新材料席所替代了。秸秆炕席和编制手艺只能存在于我们的记忆中了。 　～～～～～～～～～～～～～～～～～ 文、图/张菱菱 制作/付晓昕 2018年9月19日发布 后续文/张菱菱 于2019年5月脱稿，2023年9月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