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们的土坯房 第四十五章 甘当园丁 <p class="ql-block"> 熬过春插大忙,刘明终于得以喘息。近一个月的田间劳作,让他的双脚饱受“沙虫脚”折磨,瘙痒钻心,红肿如灼,夜深人静时唯有以热水浸泡方得片刻安宁。可耘田在即,若再踏入泥泞,病情必将恶化。他默然无言,未曾向队里申诉求助——他深知,许多社员亦在同样的苦痛中咬牙坚持。这份沉默的坚守,正是诚实劳动者最朴素的底色,如泥土般厚重,不喧哗,却深沉有力。</p><p class="ql-block"> 清晨,喇叭声划破村落的宁静,一曲轻音乐过后,队长农绍远的声音清晰传来:“刘明注意了,从今天起你到菜地干活,具体任务由欧叔安排……”这道通知如春风拂面,悄然融化了他心头的忧惧。队里的菜地坐落于洛圩村腹地,宛如一方绿盘嵌于大地,离宿舍不过咫尺,不足十亩,由五人打理,作息规律,生活便利。更重要的是,脚不必再浸于水田烂泥之中。对患着沙虫脚的刘明而言,这安排无异于雪中送炭,是集体对他无声的体恤,是劳动中悄然流淌的人情暖流。</p><p class="ql-block"> 晨光初绽,刘明戴上草帽,扛起锄头,脚步轻快地踏上小路。旭日半露,霞光洒满田野,微风拂面,溪水潺潺,岸边青草摇曳,野花娇嫩,蜻蜓与蝴蝶翩跹起舞。社员们的自留地里,瓜苗吐翠,豆藤攀架,菜椒舒叶,薯藤蔓延,叶尖露珠晶莹,宛如天地间初醒的诗句。再往前,便是成片菜地,四队与其他生产队的田亩交错分布,生机盎然,仿佛一幅徐徐展开的田园长卷,静待耕耘者落笔。</p><p class="ql-block"> 跨过一条杂草丛生的小溪,刘明来到四队菜地的工棚前,见到了欧叔和几位社员。工棚以竹篱为墙,茅草覆顶,伫立在菜地入口,约二十五平方米,是众人歇脚之处。内中堆放着洒水桶、喷雾器、铁铲、锄头等农具,另有一只大水缸,物件虽多却略显凌乱。此处近水潮湿,蚊虫肆扰,刘明刚站定,便有蚊子扑来,他挥手拍死两只。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农药味,仿佛土地在默默承受着生长的代价,而劳动者,正是这代价的见证者与承担者。</p><p class="ql-block"> 欧叔手持一杆烟,见刘明到来,脸上露出热情笑意:“欢迎你到这儿来做工。”</p><p class="ql-block"> 自插队以来,刘明勤恳踏实,待人谦和,早已赢得社员们的认可。刘明亦诚恳回应:“请欧叔多多帮助和指导。”</p><p class="ql-block"> 诚实之人,从不以巧言取悦,只以行动立身。他深知,园丁的身份不在称号,而在俯身的姿态,在泥土中扎根的诚意。</p><p class="ql-block"> 欧叔逐一介绍在场社员:“这是何振发,这是马燕,这是马六根。”刘明目光扫过,只见何振发赤脚沾泥,裤管卷得参差不齐,手中握着镰刀,似正准备下地。他面容皱缩,三角眼黯淡无光,神情漠然,仿佛对周遭一切无动于衷,透着一股被生活压弯脊梁的疲惫。马燕矮瘦驼背,短辫斑白,皱纹深如刀刻,据说曾为童养媳,受尽苦难,解放后才重获新生。她对旧日婚姻之痛刻骨铭心。马六根稍显丰润,缺了一颗门牙,长辫垂肩,性情内敛,言语不多,育有一子,即将高中毕业。此刻,二人皆含笑望来,手中扁担已备,准备挑菜出行。</p><p class="ql-block"> “请大家今后多多指教。”刘明微微躬身,语气诚恳。插队近一年,他学会了农活,也学会了谦卑与尊重。这些客套话,不再是生硬模仿,而是发自内心的敬意。他明白,真正的园丁,不是独善其身的耕者,而是融入土地、融入集体的守望者。</p><p class="ql-block"> 马燕笑了,声音温和:“好了,我们又多一个人了。”</p><p class="ql-block"> 马六根接过话:“以前刘日铭在这儿,常不出工,如今刘明来了,就好了。”她说着,瞥见地上几片烂菜叶,便弯腰拾起,用禾草扎成一把,打算收工后带回家喂猪。言语之间,皆是朴实无华的日常,却透着对集体劳动的珍视与对生活的认真。在这片土地上,每一片菜叶都有归处,每一滴汗水都不曾虚掷。</p><p class="ql-block"> 寒暄过后,欧叔说道:“刘明,你今天的任务是跟着阿发熟悉菜地,等大家熟悉了,我们再一起商量今年的种植安排。”</p><p class="ql-block"> “好的!”刘明应声而答,声音清亮,如新兵向首长立下承诺。他的到来,仿佛为这片沉静的菜地注入了一股清新的气息,带来了生机与希望。他愿以双手为笔,以土地为纸,书写一名园丁的平凡诗行。</p><p class="ql-block"> “我们走吧。”阿发简短一句,转身前行。刘明紧随其后,鼻间不时袭来农药与粪肥混合的气味——显然,菜地刚喷过药、施过肥。虽值青黄不接之际,菜园却依旧丰茂:豆角棚与黄瓜架高过人头,如绿色帐篷,藤蔓缠绕芦苇杆,累累果实垂挂其间;菜椒与茄瓜如树苗般挺立,枝头硕果累累;地垄整齐,生菜、韭菜、芥菜、番茄、香瓜错落有致。那香瓜卧于藤下,白里透黄,圆润如拳,令人垂涎。菜地边缘,一片蜡蔗林青叶黑秆,已逾人高;而其侧却有一大片荒地,杂草丛生,荆棘遍布,静待开垦。水渠旁,两担洗净的青菜静静摆放,马燕与马六根正准备挑起。</p><p class="ql-block"> 阿发指着青菜道:“这是我一早摘的,她们拿去圩场卖,收入归小队。”声音沙哑,透着疲惫。刘明心中一震:此人清晨已劳作至此,除卖菜外,园中诸事几乎一手包揽,何其勤勉!在这片土地上,诚实不仅是言语,更是日复一日的躬身耕耘。他忽然明白,所谓园丁,不只是照料作物的人,更是守护希望的人。</p><p class="ql-block"> 刘明蹲下为韭菜松土,望着被割过的茬口又冒出嫩绿新芽,心中涌起敬意。他曾读过《十万个为什么》,知晓韭菜富含蛋白、维生素与矿物质,营养丰沛,药用兼备。更令他动容的是,它那“割而复生”的顽强——正如宋代诗人刘子翠所咏:“一畦春雨足,翠发剪还生。”这不正是劳动者精神的写照?割不断,打不垮,默默生长,年年如新。他愿如这韭菜,在土地中重生,在平凡中坚守。</p><p class="ql-block"> 他仰望苍穹,碧空如洗,几缕薄云轻若纱巾,宛如一位少女披着湛蓝衣裳,颈间系着素白丝带。面对无言的青菜瓜豆,他忽觉自己正是这片园地的守护者——一名诚实的园丁。他不求荣光,只愿以汗水浇灌,让每一株菜苗茁壮成长,最终走上饭桌,滋养人间烟火。在这片土地上,他挥洒着汗水,也播种着信念,不知疲倦,无问西东。</p><p class="ql-block"> 有时,他会蹲在田埂上,看蚂蚁在泥土间穿行,看蚯蚓翻动黑土,看露珠顺着叶脉滑落。这些细微的动静,仿佛在诉说着土地的秘密。他忽然明白,所谓“园丁”,不只是锄草施肥的人,更是倾听大地呼吸的人。他不再抱怨农药的气味,也不再嫌恶蚊虫的叮咬,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生长的代价。他甘为园丁,不是因为轻松,而是因为在泥土中,他找到了自己的根。</p><p class="ql-block">(未完待续)</p> 第四十六章 沧桑酿故事 <p class="ql-block"> 每天等到刘明到了菜地时,阿发已做了不少的活。他每天都提前半个钟头出工,有时还顺便挑一担粪来淋菜,收工时他又走得最晚。阿发常常赤着脚,挑着洒水桶到渠边打水淋菜,湿湿的地上留下了一行行脚印,被淋过的青菜折射着水珠的亮光。</p><p class="ql-block"> 太阳刚爬过山脊,露水还挂在菜叶上,阿发的身影早已在地垄间来回穿梭。他弯着腰,像一头沉默的老牛,不声不响地把活儿一件件做完。刘明来时,总能看到那一担刚挑回来的粪水还冒着热气,菜畦已被整理得齐整干净。没人催他,也没人监督,可他比谁都勤快。这份勤快里,藏着一种说不出的卑微与讨好,仿佛只要多干一点,就能把过去的影子甩得远一点。</p><p class="ql-block"> 欧叔是菜地的负责人,凭他种菜的技术,可享受“特权”,爱来就来,爱走就走,谁也管不着他。但他常去红城,说是去买菜种云云,可谁都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些什么。他的工分嘛,一年三百六十日,一天不少,工分级别是一级,与队干平起平坐。望着这里的经济效益一年比一年高,人们也不敢多言。他种菜的确有一套办法,其他人来管理不一定能有如此效益。阿发平时话不多,只要欧叔一到,他就像只宠物狗似的点头哈腰来到欧叔身旁。欧叔要抽烟,他就点火;欧叔安排工作,他就专心地听,听完就付之行动。所以欧叔交待他:自己不在的时候,菜地的工作便由他安排。但阿发从来都不管钱,在圩场卖菜的钱都是由马燕与马六根管理。</p><p class="ql-block"> 欧叔来去自由,像一阵风,没人敢问。他说话慢条斯理,可每一句都带着分量。阿发在他面前,连头都不敢抬,点烟的手微微发抖,像是怕火苗烧着什么不该烧的东西。可这菜地,也确实因欧叔而活。菜长得肥,卖得快,队里年年分红,谁还去追究他那些神出鬼没的行踪?</p><p class="ql-block"> 阿发的家与马六根家相连,都是很破旧的茅草篱笆屋,幽暗的房里很凌乱,缺乏打理。这天刘明出工,路过阿发家,见一个女人坐在门口给怀里的小孩哺乳,心想,这是阿发的老婆和孩子吧?那个女人头发蓬乱,穿着脏兮兮的蓝靛黑衣服,年龄三十来岁。虽然年纪不大,但像乞丐般的打扮令刘明感到奇怪。她满脸污垢,憔悴的脸容上有一双呆滞无神的眼睛。刘明心想:阿发都近五十岁了,小孩还那么小,老婆又是这副样子……越想越觉得蹊跷。阿发简直就像个谜一样的人物呀。到了菜地,发现阿发早就来了,还把今天要上市的菜割下分作两担,叫他和马六根挑到圩场卖。</p><p class="ql-block"> 那女人坐在门槛上,像一尊被遗忘的泥像,连孩子哭闹都反应迟钝。刘明走过时,她连眼皮都没抬。那屋子,墙缝漏风,屋顶塌了一角,雨水浸出的霉斑像一张张扭曲的脸。可阿发每天回来,还得生火、喂猪、哄孩子,一个人撑起这个摇摇欲坠的家。</p><p class="ql-block"> 从菜地到圩场虽然不远,但要上个坡。刘明和马六根把菜挑到圩场时,摆摊的人还不多。两人把担子放下,马六根喘着粗气,出气声从缺了一颗门牙的嘴巴里透了出来。她才四十多岁,日晒雨淋,脸色青黄。</p><p class="ql-block"> 刘明心想:农村妇女衰老得真快,龙桂红现在这么漂亮,也许再过二十年,也是这副样子吧。在这段短短的时间里,他对农村艰苦的生活有了更深刻的体会,深深地感到农村与城市之间隔着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同时庆幸自己出生在城市。</p><p class="ql-block"> 从圩场回到了菜地,阿发叫刘明拿张小凳和马燕一起去给菜苗除草,他则淋菜。地垄里,小小的菜苗周围长满了嫩草,小草与菜苗争着汲取地里的营养。为了菜苗长得更好,这些小草必须除去。此时太阳的光芒洒在大地上,气温也在上升。只见马燕的头上围着一张方格土布头巾,用来挡住阳光,当地妇女都喜欢这样。刘明放好凳子坐下,学着她的动作,把一棵棵草拔出后扔到地垄边,并与马燕攀谈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刘明问:“阿发多少岁了?”</p><p class="ql-block"> 马燕答: “四十八岁了。”</p><p class="ql-block"> “为什么她老婆这么年轻?却是这身脏兮兮的样子?”刘明好奇地又问。</p><p class="ql-block"> “人们常说,‘马不吃夜草不肥’,牛也是这样。阿发本来就是个穷光蛋,却能娶个不错的老婆。为了养家糊口,年轻时翻山越岭到了高平村,趁夜牵走一头人家拴在山上吃夜草的牛。那时偷牛是重罪,他被判刑十年。劳改出来后,原来的老婆和他离了婚,他就娶了这个有点痴呆的老婆,生了个小孩还未满周岁。现在定他为‘坏分子’,如果再给他戴上‘四类分子’的帽子管制起来,那就更苦了,是要经常开会挨批斗的。”</p><p class="ql-block"> 刘明想起砖瓦窑里发生过的事,说道:“就是了,我听李家强说过,过去我队的龙老五被批斗后,到砖瓦窑那里寻了短见呢。”</p><p class="ql-block"> 马燕接着又说:“是啊,龙老五到那里挂了‘腊鸭’,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现在的阿发苦哦,他老婆不会做事情,小孩又小,收工回去煮饭喂猪全部都由他一个人做。不过还好,他算是老来得子了。他十分疼爱他的小孩,既当爸又当娘的,给小孩洗澡擦身、抱着入睡的都是他呀。”</p><p class="ql-block"> “哦。”刘明应了一声,原来如此!马燕算是为他破解了阿发之谜。</p><p class="ql-block"> 马燕又说:“ 阿发与马六根是邻居,我听马六根说,每逢下雨阿发那屋顶就漏雨。阿发想翻新盖草,但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帮忙,新茅草也还没有备好,什么事都只能是靠自己了。阿发时常对我们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他很怀念他的前妻,人长得漂亮又能干,还会持家。但为什么你阿发要去做贼呢?尽管一日夫妻百日恩,但让人家等你到头发白吗?不会吧。好好的一个家庭被拆散了,真是害人又害己。再说,前几年,他从劳改场刑满释放回家后,就被安排去平楞水库劳动。可他偷懒,出工迟,收工早,有时出工不出力。那群知青看不过眼,称呼他为‘懒发’,说他是劳改释放人员,又是‘四类分子’,不老实改造,就想办法整一整他。先是责令他去推公鸡车,在装土时,把土堆得满满的。他已上了年纪了,有些吃力,抬起车时说,你们装得这么满,车重得我都推不动了。但是知青们责令他推不动也得推。他才走了几步,就连人带车翻下地来,腰也扭伤了。但知青们说他是故意耍花招,抗拒改造,晩上要批斗他。当时刚发生龙老五‘挂腊鸭’的事,他是知道的。他怕了,吓得全身发抖,呜呜的哭起来,好凄凉,好委屈。他被迫对知青们说,不要斗了,以后不再偷懒了。知青们听他说完哈哈大笑。真的,他这辈子太衰了!所以,做人不要做亏心事,做亏心事是不好的,怎样穷都好,穷要穷得有骨气。现在他在这里劳动老实多了,天天来得最早,工做得最多。”富有正义感的马燕对刘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p><p class="ql-block"> 听了马燕一席话,刘明心里想,自己是知青,难怪何振发不愿对自己多说一句话,原来他曾经被插友们整过呢。</p><p class="ql-block"> 这时,阿发淋完粪走过来,马燕也停住不说了。恰好欧叔也从外面回来,他对阿发说:“阿发,刚喷洒过农药的菜是什么菜?”因为,刚喷洒过农药的菜是不能摘的。</p><p class="ql-block"> 阿发说:“是黄瓜,其他的没有喷洒。”</p><p class="ql-block"> “你帮我去摘两斤芥菜,两斤蕃茄,两斤豆角,我晚上要做菜。”欧叔像发号施令一样。</p><p class="ql-block"> 阿发马上说:“好的。”</p><p class="ql-block"> 欧叔一走,阿发默默地摘菜去了。</p><p class="ql-block"> 马燕又对刘明说:“欧叔与某队干是亲戚。欧叔要生产队的菜从不付钱,也不用登记。阿发就是这样讨好欧叔的,用生产队的菜做人情。”接着又说:“你老实,每次要菜都登记得清清楚楚。”</p><p class="ql-block"> 的确,刘明到菜地一段时间了,但每次收工摘菜回去都会向马燕她们交待好,并由阿发登记。</p><p class="ql-block"> 刘明说:“我来这里是接受再教育,不能占生产队的便宜。”</p><p class="ql-block"> 马燕听了点了点头,说:“这很好,我们都得领工分,要这里的菜都应登记,以后扣工分还钱。”</p><p class="ql-block"> 这时一群收工的社员扛着锄头、挑着泥箕路过菜地,马燕抬头一看说:“你看,人家收工了,我们也收工吧。”</p><p class="ql-block"> “好的。”刘明应道。他记得,马燕曾提醒他不要过早收工。不过有时晚上遇到场部有电影放映,他也会提前收工回去。</p><p class="ql-block"> “因为在这里种菜,没有上山下田劳动那样辛苦,大家收工后,我们才收工,这样人们才不讲我们偷懒,才不眼红我们。”</p><p class="ql-block"> 胆小怕事的马燕担心社员们收工路过时这里空无一人,又在刘明的耳边唠叨着。</p><p class="ql-block"> 刘明笑笑说:“只要大幅度提高菜地的收入,我们才能什么都不怕。”</p><p class="ql-block"> 马燕答:“就是了,但我们还要做一个好样子给人家看。”</p><p class="ql-block"> “马燕姨说得对。”刘明觉得她在担心自己将来不能在这里做工,被调走跟着大伙们到处奔波,风餐露宿。她明显地感到自己已经老了,体力一天不如一天,所以才不愿让人家讲闲话、抓住把柄,赶出菜地。刘明对她很是理解,也愿意更好地配合她,就答应了她。马燕的脸上即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也许她在心里夸赞着刘明是个听话的乖孩子。</p><p class="ql-block">(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