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路上

心静如水（恕不私聊）

我的初中，是在润之中学上的。

学校离我家很远，没有公路，当然也没有车子。

我去上学，首次是长我四岁的哥哥护送。

从我居住的小村到润之中学，要行走四个多小时。

我们从家里出发，顺着陡峭的山坡往下走。

山里的小路，两边长满了杂草，我们走着，有草叶从身上、脸上划过，有种轻触的奇痒。

山路上，有的地方坡度很大，难以保持身体平衡，我们就抓着草茎，慢慢往下走。

下到谷底，就是著名的南恩河。

我们过了桥，顺着对面的山坡往上爬。

这边的坡度稍缓一些，山坡上散落着三三两两的庄户人家，袅袅炊烟在草屋上空飘荡。

这边的路宽敞了许多，虽然有不少坑洼，但行走时，不再会与杂草相绊。

可是，庄户人家的看门狗极其凶猛。

我从小就怕狗，走到这一段时，原本在前面带路的哥哥挡在了我身后，挡住了恶狗对我的突袭。

哥哥在后面，边防着恶狗边指挥我往左转、往右转或是往前走。

上完这道坡，就是一段平缓的山路，我们翻过几道山岭，就看见青砖灰瓦的润之中学矗立在三道梁的山坡上。

哥哥安顿好了我，就急急忙忙往家赶。

我想着哥哥空着肚子，顺着来时的路，一步一步往回走，不禁黯然泪下。

新的学校生活让我逐渐忘却了来路的艰辛，我把自己的全部精力放在了学习上，力争做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后来我独自上学，当第一缕曙光升起的时候，我背上旧书包，推开门，微风轻轻起，带着露水的湿凉。

最难走的是刚出门的那段下坡，脚底打滑，我总得用一根削尖的木棍拄着，试探着每一步。

天上的星星还没有完全褪去，偶尔有晨鸟扑棱飞过，吓得我心跳加快。

但走着走着，天就一点点亮了，山脊的轮廓从墨黑变成灰蓝，远处的雾像青烟一样在半山腰漂浮。

南恩河上的桥是石头建成的，很高，拱形，桥的边缘也是石头砌的，形成了一道不足半米高的护栏，石头上长满了青苔，石缝中满是杂草。

河水很大，也很清澈，顺着蜿蜒的河谷奔涌而去，在数十米开外的断崖处飞流直下，发出隆隆的轰鸣声，在整个河谷上空回响，经久不断。

我每次行走在桥上，都不敢往边上看，我担心自己站立不稳，掉下去，被泛着白色浪花的激流卷走。

爬坡那段路，我渐渐熟悉了每户人家的狗。

哪家的狗爱扑人，哪家的狗只是叫两声，我都心里有数。

我学会走路时故意用木棍敲敲打打，发出声响，让狗知道有人来了。

有时狗冲出来，我也不再尖叫，而是站定，弯下腰，捡个石子或是土块，朝狗身上扔，那狗，竟跑得远远的，不敢再追上来，只是嗅一嗅，便转身回屋。

翻过最后一道山梁时，总能看到润之中学的屋顶在太阳下泛着青灰色的光。

那座青砖灰瓦的四合院依着山坡而建，像一户烟火人家，静候着我们这些翻山越岭的孩子。

操场边的旗杆上，国旗在风里轻轻摆动。

我常常在那一刻停下脚步，喘着气，望着那面红旗，想象着那里是孕育知识、充满希望的学堂，忽然觉得行走四小时的山路，不再那么疲惫。

如今我早已离开那座山，也离开了那个四合院的润之中学。

可每当我看到孩子们背着书包，在父母的陪伴下走进校门，挥手向父母告别时，总会突然想起那条蜿蜒的、山高坡陡的山路，想起草叶划过脸颊的奇痒，想起南恩河的瀑布声，想起哥哥挡在我身后的背影。

我知道，那些崎岖而陡峭的山路，不只是通往学校的路，而是把我从一个孩子，一步一步引向未来和希望的路。

（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感谢图片提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