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早市

景春飞

　　清晨六点，天色是种灰蒙蒙的蓝，风里带着霜露的清冽。我裹紧外套，循着人声走去，那片秋日里的早市，便如同一幅活生生的长卷，在眼前缓缓铺开。

　　最先迎上来的，是泥土与果实混杂的、朴实的芬芳。一位穿着蓝色工装的男人，正守着他那辆堆满土豆的小推车，袋子鼓鼓囊囊，沾着新鲜的湿泥。他咧嘴笑着，手搭在车把上，那满足的神情，仿佛守着的不是土豆，而是整个秋天的丰饶。旁边，一位戴着瓜皮帽的大姐，正利落地整理着摊上的蔬菜，红的是番茄，绿的是冬瓜，紫的是洋葱，在她那双戴着粉色手套的手下，码放得如同调色盘般整齐好看。她的红色上衣，在这一片沉静的秋色里，像一簇温暖的火苗。

　　再往里走，生活的烟火气便更浓了。肉摊的案板上，新鲜的猪肉红白分明，系着灰色围裙的摊主手起刀落，围裙上“清真”二字，是一种郑重的承诺。不远处，一位老人就坐在他的红色三轮车上，车斗里是红艳艳的苹果和黄澄澄的橘子，他捧着保温杯，不紧不慢地喝着热水，与身旁弯腰挑选的主顾，构成一动一静的和谐。更有趣的是，市场一角，有人正捧着一碗面吃得酣畅，也有人蹲在电子秤旁，就着一碗简单的饭菜，享受忙碌间隙的温饱。这市井里的吃食，总带着一种别处难寻的香甜。

　　我的目光，最终被一位坐在葡萄筐前的男子吸引。他穿着棕色的外套，面前的柳条篮里，葡萄紫得发亮，像是凝结了秋日的所有甜蜜。他只是安静地坐着，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不像在叫卖，倒像是在邀请人们分享这份来自土地的馈赠。

　　远处，是悄然矗立的高楼轮廓，而近处，是黄绿斑驳的秋叶。这早市，就嵌在城乡的交界处，既留存着乡野的质朴，又迎接着城市的晨光。我提着一袋刚买的、还带着体温的红薯离开，那份沉甸甸的，不只是果实，更是整个秋天，安稳而踏实的人间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