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母亲的故事——老鼠咬破布袋角

张永占（德高为上）

美篇号：16303919

文字／图片/编辑：张永占（德高为上）

谨以此文深切怀念可亲可敬的老母亲！

小时候我们生活的年代，物质极度匮乏，吃不饱穿不暖的事情并不鲜见。现在的日子好了一百倍，却让我很矛盾，什么都有了，什么都不缺了，可是吃不动了，吃多了不但长肉，还有高血脂高血压等，我们现在吃的不但新鲜更加营养均衡，物质缺乏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七十年代，很多家长都把盛着干粮（玉米饼子和熟红薯等）的柳条篮子挂在高高的房梁上，言称是怕老鼠和鸡上去偷吃和捣坏，其实更多的是怕孩子们搬腾（吃点东西补充饥饿）。我是非常幸运的，母亲经常把玉米饼子和蒸熟的红薯放在屋子的箅子里，我们放学回家饿了就随便吃点，再去地里砍草。母亲总是与众不同，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坦坦荡荡地说：“把饼子挂起来，孩子们就够不着吗？那是你小看孩子们的本事了。不让孩子们吃饱，还怕孩子们放学回来搬腾干粮，究竟是孩子们的错还是大人们的错呢？！”

　　每个孩子都有自己喜爱的零食。我们那个年代，没有什么好吃的零食，饿了就啃块红薯，我经常吃麻糁（一种榨过油的花生饼，特别坚硬），到现在牙齿不整齐都和吃麻糁有关系，那时候能吃上玉米饼子就算是比较富足的家庭了。也没有什么蔬菜和肉食，最常见的就是老咸菜，像现在吃的肉夹馍和驴肉火烧，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想都不用想的，连听都没有听过。我记得我的一个发小儿，他的家里条件比较好，父亲在外地上班，吃商品粮，经常给家里寄钱，可以改善生活。他经常在放学以后，拿上一个玉米饼子，从盛满腥油（猪大油）的罐子里用小铝勺子，舀上一小块儿均匀抹在饼子上一起吃，看他吃的津津有味，我也非常羡慕。但我不喜欢吃油腻的食品，而是非常爱吃母亲做的干黄酱，咸中带香，回味悠长，均匀抹一点在玉米饼子上面，饼和酱一起吞入口中，唇齿留香，我认为这就是人间美味！

　　我的老家在冀中南地区，属于滹沱河古河道，土壤多为沙质，非常适合种植花生、红薯和大枣，家家户户都有储存，到来年春天就能在集市卖出换钱，购买一些生活用品。我家有个大院子，将近一亩地，满院子枣树枝繁叶茂，春季花香四溢，蜜蜂穿梭其间，沾花采蜜，中秋佳节，父亲爬上树一杆子打下来，再摇晃树枝，红枣噼里啪啦落满地，一家人弯着腰，在树底下捡起大红枣，晾晒干了装进布袋存储起来；还有生产队年底分配的花生带着皮壳，存放在房间的角落里，装满整整几个麻袋。我们眼看布袋闻着味儿，知道里面都是自己心目中最好的美食，一直想下手偷吃一点，总没有机会吃到嘴里。每当饥肠辘辘，肚子咕咕叫的时候，也只能是目不转睛地望食兴叹。

　　秋天是个收获的季节，生产队基本上每天都分配粮食和瓜菜，屋子里存放的粮食逐渐多起来，随之而来的困扰，就是大大小小的老鼠也越来越多。有一天，我发现小老鼠咬破了一个布袋角，露出一个两公分的小口子，里面白花花的花生也露出来，老鼠逐渐尝到甜头，时不时就来偷吃。我灵机一动，也趁火打劫，把布袋上缺口撑大，把里面的一个个花生用手扣出来，捧在手心里吃，肚子里的馋虫一下子就满足了。后来小老鼠得寸进尺，又把装满大枣的口袋咬破，我的美食又增加了甜甜的大红枣。时间不长，口袋里的花生和大枣一点点减少，居然塌下一个坑。母亲急了，赶紧买来老鼠药，把这些鼠患制服了。我的美食就此终结。心里既恨老鼠又觉得它给我带来美食，满足了腹中饥饿。后来我心生一计，尝试着把布袋扣一个小口，慢慢从里面偷吃，然后用力把布袋旋转移动位置，隐藏着小口子，以便经常偷着吃。有一次，父亲驮着布袋去集市上卖花生，发现了布袋有口子却在背面隐藏，父亲看看我，也没有说什么。我心里发虚，却还装模作样地说：“这些老鼠太可恨了！”

　　直到我长大以后，心里也一直藏着这个秘密。有一次无意中我和母亲闲聊，不小心说走了嘴，把这秘密抖落出来。正当我后悔自己太冒失的时候，母亲却在一旁喃喃说道：“你们这些孩子啊，自以为很聪明，其实家长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不愿意戳破你的谎言。”母亲看我心里充满疑惑，又解释道：“那个年代缺吃少穿的，做家长真难啊！看着你们挨饿也于心不忍，可手里没钱更无可奈何，但是心里真不是滋味。你们那么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的难受偷吃东西也没有什么错，我们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自以为聪明的小孩子，哪里懂得原来母亲把深沉的爱给了她的子女，而她却省吃俭用，无私奉献。这是多么伟大的母爱，这件事让我从心里更加敬重、佩服母亲的智慧和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