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菊絮语

花草在召唤

风起时，我便絮语了。

在篱角，在石隙，在墙根，在一切被遗忘的角落，我细长的茎便轻轻摇曳，如无数纤细的手指，在风里弹奏着无声的秋曲。薄瓣舒展，粉白紫红，是大地在秋风里抖落的斑斓梦痕，是天空遗落人间的彩色碎纸片。

风过处，花枝轻颤，如余音袅袅。偶有蜜蜂嗡嗡地飞来，在花心处盘桓片刻，又嗡嗡地飞去，留下我独自摇曳。花心是极小的，深褐色，密密匝匝，如无数微小的眼睛，默默凝望着天空。

我开得这样盛，这样坦然，仿佛不是为了炫耀，而是为了完成一种无声的宣告：纵使生命短暂，也要在属于自己的时节里，把颜色开到最浓。

日影西移，暮色渐合，花影也渐渐拉长，融进薄薄的夜 里。然而花魂不散，白日里那绚烂的色彩，仿佛已渗入空气，凝成一种无声的芬芳，在秋夜的微凉里浮动。

原来生命之华美，并非只属于长久与繁盛；那瞬间的绽放，亦足以在时光的素绢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痕。

我开过，便已足够——这短暂的存在，竟如星子划过夜空，虽转瞬即逝，却已用尽全部光热，在天地间刻下自己清浅而不可磨灭的印痕。

风又起，我继续絮语，在秋的素绢上题写：纵使朝生暮死，亦要向天借得一缕光，把刹那的绚烂，钉在永恒的门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