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菊，秋之曲

花草在召唤

风起时，便是前奏了。

在篱角，在石隙，在墙根，在一切被遗忘的角落，细茎便轻轻摇曳，如无数纤细的手指，拨动无形的弦。薄瓣舒展，粉白紫红，是大地在秋风里抖落的斑斓梦痕，是天空遗落人间的彩色碎纸片——这无声的序曲，已随风飘散。

主旋律在摇曳中铺展。整株花如提琴弓，在空气里划出悠长的弧线。风过处，花枝轻颤，如余音袅袅。偶有蜜蜂嗡嗡地飞来，在花心处盘桓片刻，又嗡嗡地飞去，那嗡鸣，便是曲中短暂的强音，旋即又归于摇曳的柔板。

花心是深褐的密语，细密如星群，默默凝望。它们开得这样盛，这样坦然，仿佛不是为了炫耀，而是为了完成一种无声的宣告：纵使生命短暂，也要在属于自己的时节里，把颜色开到最浓——这便是全曲的华彩乐章，在秋阳下轰然奏响。

日影西移，暮色渐合，花影也渐渐拉长，融进薄薄的夜色里。然而曲调并未终止。白日里那绚烂的色彩，仿佛已渗入空气，凝成一种无声的芬芳，在秋夜的微凉里浮动，如余韵，在天地间缓缓回荡。

原来生命之华美，并非只属于长久与繁盛；那瞬间的绽放，亦足以在时光的素绢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痕。

当所有花影都消尽，曲终人散，那旋律却并未消逝——它已沉入泥土，渗入空气，成为秋夜永恒的背景音。波斯菊，这秋之曲，以易碎之身，用尽全部光热，在天地间刻下自己清浅而不可磨灭的印痕，然后归于寂静——寂静，正是它最深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