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往事如烟一事一议

康黎明

书上说：你自己眼中的你不是你自己，别人见到的你也不是你自己。只在你喜欢欣赏的人身上的那个人，才是你自己。 这饱含哲理的智慧之言，我一个愚笨的人，翻来覆去想到今天，也参不透其中奥秘，只感觉高大上白富美千佛寺母亲河等等，不明觉厉！ 此时此刻，我记起来很久很久之前书上读来的一个小故事大道理，如下。 说，一个青年男子想发财想一夜暴富，想破了头。做点小生意，嫌弃早起晚睡收入太低；跟表嫂卖“安利”苦于下线难觅；想学校里复读去中举，又觉得冬冷夏热秋乏春困常打盹。 一天早晨，他想到外面寻找赚钱门路与灵感。他便碎碎念着“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出了门去。不知不觉之间，来到海天一色的银色沙滩上，眺望远方之时，感叹“这大海里应该有无穷无尽的宝藏吧”，联想，“这个世界上，遍地都是巧看你找不找”。低头见自己牛仔裤子👖破破烂烂的，运动鞋也该以旧换新了等等。 他心下发誓言说“我要搞钱我要致富我要生儿子我要娶漂亮媳妇！” 想到这里他浑身充满了无穷力量，就情不自禁滴不由自主地奔跑起来。路不知远近，忽然发现目之所及之处一座小小岛上人影绰绰。他蹲一个沙坑里，掏出杂牌手机对着那些影影绰绰的人开始放大🔍拍摄。 不拍不知道，一拍吓一跳。因为他发现那些人都长三只眼睛！他激动极了，想，老天爷爱我，我发财的机会来啦！ 他要去岛上，捕捉一个三只眼的人，不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行。到时候，拉去大城市里展览大江南北长城内外巡展，门票钱多多益善…… 他心里乐开了花，仿佛看见金子银子满天飞，飞向自己身边自己口袋里。好的好的，说干就干干就完了！“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 一系列工作紧锣密鼓运筹帷幄秘密完成保密行动，他懂得“事以密成，言以泄败”的古训道理呗！ 简单捷说，小青年终于驾船🛥顺利下海。内心丰盈感怀愉悦喜悦之情溢满胸怀飘飞水面，如鸟儿般自由自在如风如水年华青春流光溢彩。他轻声哼唱着：“这世界，钱不是，万能滴～～没有钱，是～万～万，不—能—滴～～这世界～会—变—得—更～美～丽～～” 憧憬着想往着眼前船头激起的朵朵浪花都是十五贯十五贯的串串🍢金钱。啊哈啊哈咦哟西——想高歌一曲“贺新郎”，又克制住了，怕惊动了对面孤岛上哨兵呗！ 没想到的是事与愿违，“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青年人还没靠岸，周围冒出来了很多“三只眼”，不费吹灰之力把他绑成了江米粽子，关进大铁笼子里，被岛人招摇展览卖门票🎫挣钱去了。 看看，你觉得三只眼是怪物，殊不知你两只眼在他们心目中，更是不正常的。你想捕捉人家来展览挣钱，反而被人家逮去展览挣钱了。事情反转眨眼之间，懊恼后悔药买不到了，束手就擒顺其自然吧。 好在岛主召开全体岛员大会上，宣布说都必须“善待双眼怪”，每家每户轮流值日照顾“两只眼”的油盐酱醋茶与吃喝拉撒睡等等。说，要再捉来一个女性两只眼来给他婚配，下一窝小两只眼出来，以便带去周边其他三只眼岛国马戏团🎪巡演，门票🎫挣钱。 我每每读到这种荒诞又真实的故事，总忍不住笑出声来，可笑着笑着，又觉得心里发紧。想，那青年奔向大海时，眼里全是金币与浪花，哪里知道自己正奔向一场命运的反讽？ 他以为看见的是猎物，其实是镜子；他以为要捕捉的是异类，其实是自己。三只眼的岛民，何尝不是我们社会里那些被凝视、被消费、被标签化的“奇观”？而我们这些自以为正常的“两只眼”，在别人眼中，又何尝不是怪胎？ 那天我路过一家商场，橱窗里挂着一件刺绣黑衫，花枝缠绕，暗香浮动，像极了某个深夜书房里未写完的诗。穿它的人仿佛不是为了卖衣服，而是为了证明某种存在——优雅、克制、带着一点疏离的骄傲。 我站在那儿看了很久，忽然想起那个被展览的青年。他若看见这衣服，大概会想：“这能卖多少钱？”而穿它的人，或许，根本不在乎卖不卖得出去。他们在意的是，穿上的那一刻，有没有触碰到心里那个“对的人”——那个在喜欢欣赏的人眼中，才真正存在的自己。 我们都在寻找那个“对的人”。不是为了恋爱，而是为了确认——我活着，我值得，我是我。 青年想发财，想娶妻，想生子，这些愿望本身并不可笑。可笑的是，他把所有价值都折算成钱，把所有希望都押在“抓别人来展览”上。他没想过，真正的展览，从来不是关在笼子里给别人看，而是走在阳光下，让风穿过衣袖，让影子落在地上，清清楚楚地告诉世界——我就在这里，不完美，但真实。 后来我常想，如果那青年没急着冲向小岛，而是坐在沙滩上，静静看一会儿海，会不会发现，自己眼里的光，比三只眼更稀有呀？ 如果他肯花点时间，照照内心的镜子，或许会明白——所谓“发财”，不是把别人当奇观，而是让自己活得像个人。 所谓“娶漂亮媳妇”，也不是找个装饰门面的美人，而是遇见一个能看见你灵魂褶皱的人。 这世界的确没有钱万万不能，但钱也不是万能。它买不来清晨的一缕风，买不来陌生人一句“你也在这里啊”的共鸣，更买不来你在喜欢的人眼中，那一瞬间的温柔倒影。我们总在追逐“别人眼中的自己”，却忘了，唯有在你真心欣赏的人面前，你才真正活着。 所以啊，别急着下海，别急着抓人，别急着展览。先问问自己：我愿意被谁看见？我又愿意看见谁？当你在某个人眼里，不再是“两只眼怪”，而是一个有温度、有故事、会笑会痛的人时——那一刻，你才真正成了你自己。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