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脸(23)

波

清晨六点半的闹钟在床头柜上不知疲倦地振动了三分钟，最终耗尽电量般归于沉寂，没能将床上的人从睡梦中唤醒。直到第一缕带着金边的晨光，像极了蹑手蹑脚的小偷，从卧室那幅总也拉不严的米白色窗帘缝隙里溜进来，精准地落在王阳那张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上，他才像是被阳光挠了痒，眼睫轻轻颤了颤，终于掀开了那双含着点朦胧水汽的俊秀眼睛。

王阳有个旁人不太知道的小习惯——必须要能看见一点“夜的尾巴”才能睡着。所以无论盛夏还是寒冬，他卧室的窗帘永远会特意留那么一道一指宽的缝隙，好让深夜的星光或是凌晨的微光钻进来，像个安静的伴儿似的守着他。此刻他眨了眨眼，视线慢慢聚焦在墙上的挂钟上，时针已经悄悄滑过了七点，他嘴里低低“呀”了一声，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坏了，怎么睡过点了？”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枕边——按照往常的习惯，睡前随手扔过去的花格裤衩总该在那儿。可指尖触到的只有轻柔的床单，什么都没有。王阳微微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地抬了抬右腿，那只脚踝纤细，皮肤像刚剥壳的鸡蛋一样透着玉嫩的光泽，而他找了半天的花格裤衩，正松松垮垮地套在脚腕上，随着他抬脚的动作轻轻晃了晃。

看清这场景，王阳自己先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声音软软的，带着刚睡醒的鼻音：“这要是现在跟姐视频，不得让她笑掉大牙？”他撑着床垫坐起身，身上的薄被滑落下来，露出线条干净的肩膀。他俯了俯上身，两条胳膊微微弯曲，手指轻巧地勾住脚腕上的裤衩边，轻轻一提，那花格布料便顺着光滑的小腿往上滑妥妥地归位。

接着，他转头看向床头那个小巧的挂钩，上面挂着一双白色的船形棉袜，袜口绣着一圈极淡的浅蓝色条纹，是他特意挑的款式。王阳伸手将袜子扯下来，指尖捏着袜尖，先把脚趾一个个塞进去，然后轻轻往上一提，袜子便服服帖帖地裹住了他的脚踝。做完这一切，他才拿起叠放在枕头边的白色纯棉短裤，动作麻利地穿好，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头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他对着镜子里那个头发有些凌乱、眼神却渐渐清亮的自己笑了笑，轻声说：“起床喽，锻炼去！”

王阳趿着拖鞋走出卧室，径直走到门口换了双白色的运动鞋，然后轻轻带上门，走下楼梯。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一盏盏亮起，又在他走过之后渐渐熄灭，像是在为他送行。

出了楼门，清晨的风带着点草木的清香吹过来，拂在脸上凉丝丝的，让王阳瞬间清醒了不少。他抬头看了看小区里的运动跑道，往常这个时候，总会有几个晨练的老人在慢走，或是几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在跑步，可今天跑道上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王阳挑了挑眉，那双好看的眉眼微微上扬，带着点懊恼又有点无奈的语气嘀咕道：“今天怎么就迟到了？”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然后身子微微前倾，右脚猛地一蹬地面，整个人像一只轻盈的小鸟一样飞身跳了出去，顺着跑道的惯性跑了起来。风在耳边呼呼作响，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少年人的身影在晨光里拉得长长的，充满了活力。

“王阳！你可算出来了！”

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从身后传来，王阳的脚步顿了顿，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他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想起昨晚尹菲小姨发来的视频请求，他因为太困没有回应，此刻有点心虚。

“王阳，等等我！”尹菲小姨的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声。很快，她就追了上来，和王阳并排跑着。尹菲小姨比他大几岁，穿着一身粉色的运动服，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看向王阳的眼神里带着点调侃，“昨晚给你发视频怎么不理我？是不是在偷偷做什么坏事呢？”

王阳的耳朵微微泛红，他侧过头看了尹菲小姨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姐，昨晚都快十二点了，我都躺在床上准备睡了，那样视频多不好啊。”

“在床上怎么了？”尹菲小姨挑了挑眉，故意逗他，“咱们姐弟俩，互相欣赏一下对方的睡衣，难道还犯法啊？”

“不好不好。”王阳连忙摆了摆手，语气很认真，“你是我姐，那样太尴尬啦。”

“姐怎么了？”尹菲小姨停下脚步，双手叉腰看着他，“看看我这么帅的弟弟，难道还不行吗？”

王阳也停了下来，他知道尹菲小姨是话里有话，但还是很认真地说：“姐，我一直把你当姐姐看。而且我……我喜欢的是学妹那种类型的，你知道的。”

尹菲小姨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姐弟恋不好吗？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说不定试过之后，你就发现我的好了。”

“那不行，”王阳摇了摇头，语气坚定，“这违背我的三观。我可不想跟比我大的姐姐谈恋爱。”说完，他怕尹菲小姨再继续这个话题，脚下一动，像是一匹脱缰的白马，猛地往前奔去，还不忘回头喊了一句：“姐，我先跑了，你慢慢追啊！”

尹菲小姨看着他跑远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想要追上去，可刚跑了几步，就觉得腿有点沉——她平时不怎么晨练，今天为了等王阳，特意早起跑了一会儿，现在已经有点无力了。她停下脚步，喘着气，看着王阳的身影越来越小，心里轻轻叹了口气：“难道喜欢一个人，就算是姐弟，也不行吗？”

王阳没有像往常一样跑完一圈就绕回来，而是直接朝着社区食堂的方向跑去。他跑得很快，心里还在想着刚才和尹菲小姨的对话，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的宣传栏那边传来：“王阳！王阳！”

王阳侧头一看，只见吕书记正站在宣传栏前，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冲着他挥手。

“吕书记，您叫我？”王阳停下脚步，跑到吕书记身边，喘着气问道。

吕书记笑着点了点头说，“十六号楼一单元七零二户，刚才给社区打电话，点名让你过去一趟。说是家里的电脑出了点问题，想让你帮忙看看。”

王阳一听，立刻点头：“好咧吕书记，我马上去！”他心里的那点小烦躁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想着能帮居民解决问题，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朝着十六号楼的方向走去。晨光洒在他的身上，更显示出他的蓬勃，少年人的世界里，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只剩下对生活的热忱和简单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