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风潇潇 <p class="ql-block"> 二零二五年十月九日,天空飘着细雨,如丝如雾,仿佛要为我们的红色之旅涤净尘心,更添几分肃穆与追寻的意境。宽城老作协一行九人,分乘两车,便在这氤氲的雨幕中,向着那片魂牵梦萦的精神高地----山西大寨村,迤逦而行。</p><p class="ql-block"> “大寨”二字,于我们这代人而言,重若千钧。它是共和国史册里一枚鲜活的印记,是“自力更生、艰苦奋斗”这八个字最滚烫的注脚,烙着一代人战天斗地的集体记忆。</p> <p class="ql-block"> 历经十余小时风雨兼程,抵达时暮色已随雨丝漫开,将这片土地裹进静谧里。我们住进村里的时代窑洞民宿,夜枕山风虫鸣,连梦境都浸着对翌日探访的期待。</p> <p class="ql-block"> 晨起,雨依旧缠绵。我们在这润物无声的秋意中,开始了正式的拜谒。首站是陈永贵同志的故居。低矮的窑洞泛着土坯的温凉,朴素的土炕上铺着褪色的粗布,简陋的桌椅刻满岁月的磨痕----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主人一生的清廉与简朴。站在这方狭小天地里,不禁遥想,正是从此地,走出了一位带领乡亲改天换地、最终走上国家领导人岗位的“农民宰相”。他那件标志性的白毛巾、黑棉袄,早已超越服饰,成为一种精神象征:是劳动的本色,是公仆的情怀,是永不脱离群众的誓言。</p> <p class="ql-block"> 细雨敲窗,淅淅沥沥,仿佛天公动容。我们怀着一腔敬意,转身走向虎头山。石阶被雨水浸得发亮,映着天光,每一步都像在叩问历史。山势本不高峻,但越往上行,耳畔便仿佛愈发清晰地响起当年开山凿石的隆隆炮响与铿锵号子。那股不服输的劲儿,让这座山在心目中巍峨起来。</p> <p class="ql-block"> 行至山腰,大寨展览馆于云雾中渐渐显露真容。其整体呈独特的倒“山”字形布局,覆着民族式仿古琉璃瓦,庄重而沉稳,如一位默然守护往事的智者。馆前,陈永贵的泰山红石雕像巍然屹立;入口处,深红屏风上“农业学大寨”“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字样,瞬间将人拉回那个火红的年代。</p> <p class="ql-block"> 步入馆内,时光仿佛骤然凝固。斑驳的锄头上,旧土嵌在木柄与铁头的缝隙;磨穿鞋底的布鞋,鞋尖凝着深色汗渍----这些物件与黑白照片里扛石上坡的身影、围火议事的脸庞,都在诉说当年的苦。我的目光久久停在“七沟八梁一面坡”的旧貌图上:沟壑如大地的伤疤,薄土覆着乱石,荒凉得让人心头一沉。也正是在这一刻,我才真正体会到,当年大寨人要向这片土地“讨生活”,需要何等的气魄与坚毅。</p> <p class="ql-block"> 他们硬是用双手,在太行绝壁上抠出一条生路。那层层梯田,是肩膀一担一担挑出的奇迹;每一块垒堰的石头,都浸透着血汗的温度与对丰收的虔诚。怀着愈发沉重与敬重的心情,我们登上虎头山顶,瞻仰陈永贵墓。墓碑静静矗立,守望着他倾注毕生心血的土地。不远处,文人郭沫若先生的墓冢与之毗邻。一位是扎根泥土的农民实践家,一位是挥毫泼墨的文化巨匠,最终在这片精神高地上殊途同归,这本身,就是一种意味深长的融合与致敬。</p> <p class="ql-block"> 行程尾声,我们凝望着那闻名遐迩的梯田。雨雾缭绕中,层叠的田畴如巨幅绿毯,依山势铺展,线条流畅而雄浑,宛如大地的五线谱,奏响无声的壮歌。雨水落在红高粱上,溅起细碎水花,雾气在田埂间流淌,为这片厚重的土地平添几分灵动。同行友人不禁感叹:“这真是在云端开凿的百里长廊。”</p> <p class="ql-block"> 是啊,这虎头山的梯田,便是大寨人用信念篆刻在大地上的史诗。它沉默,却比任何豪言都更具力量。那众人挥锨、奋勇争先的场面,凝聚的是集体的智慧与如绳团结。如今,虎头山的风穿过梯田谷壑,掠过松柏枝梢,仍在向我们这些后来者,深情讲述那段战天斗地、破除万难的峥嵘岁月。</p><p class="ql-block"> 下山时,雨已渐歇。裤脚沾染的泥点变成浅褐色,掌心仍残留石阶的凉意,这些都成了此行带有温度的印记。我忽然彻悟:大寨精神,从来不是书本上冰冷的铅字。它是雨雾中梯田优美的弧度,是故居土炕上粗布被褥的柔软,是展览馆里锄头木柄上温润的包浆----它蕴藏于每一个触手可及的细节里,历经岁月,依旧鲜活如昨。</p> <p class="ql-block"> 如今,虎头山的梯田仍在吐绿,只是不再需要用肩膀去挑石垒堰。但那份“不等不靠”的志气、“迎难而上”的骨气、“心怀集体”的锐气,恰如这山雨----来时涤净尘心,去后仍留暖意,总能在迷茫时照亮前路。</p><p class="ql-block"> 大寨,此番来访,不虚此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