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沈从文笔下的边城

旅乐摄

2025年10月11日下午，我们自里耶古镇启程，奔赴沈从文笔下的边城，在秋阳洒落的时光里，追寻那一抹流淌在文字与山水间的诗意风韵。

边城古镇坐落于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花垣县西北一隅，地处湘、黔、渝三省交界之地，素有“一脚踏三省”之美誉。这里正是文学大师沈从文小说《边城》的原型地，一座拥有两百余年历史的古老集镇。清水江穿镇而过，将三省风物温柔串联，形成“一镇连三省”的独特格局。古镇始建于清嘉庆八年（1803年），初名永绥办茶洞堡，民国时称茶洞镇，2005年为呼应《边城》的文学光辉，更名为边城镇。青石古道蜿蜒，吊脚楼临水而立，白塔静默守望，处处皆是小说中的场景再现，令人恍若步入一幅活着的湘西画卷。

沈从文于1934年创作的中篇小说《边城》，以这座静谧小镇为背景，讲述船家少女翠翠与天保、傩送兄弟之间纯真而凄美的爱情故事。小说以20世纪30年代的茶峒为舞台，描绘翠翠与年迈爷爷相依为命的生活，船总顺顺的两个儿子相继倾心于她，兄弟以山歌定情，天保黯然退出后不幸溺亡，傩送因误会远走他乡，老船夫也在雷雨交加之夜悄然离世。翠翠独守渡口，年复一年等待那未归的少年。作品讴歌“美”与“爱”的理想人性，展现湘西世界未被现代文明侵蚀的淳朴与温情，被誉为田园牧歌的绝唱，位列《亚洲周刊》“20世纪中文小说100强”第二位。

立于清水江东岸的石碑上，“国家级水利风景区”与“一脚踏三省”十三个大字赫然醒目，仿佛在无声诉说着这片土地的地理奇观与历史厚重。石碑静立，江风轻拂，三省交界的气息在此凝聚成一种独特的边地诗意。

蓝天下，一江碧水悠悠流淌，分隔了重庆洪安与湖南边城，却又将两岸紧紧相连。江面如镜，倒映着绿树成荫、飞檐翘角的古建筑，水光潋滟，山色空蒙，宛如一幅徐徐展开的水墨长卷，静谧中透出千年古镇的风骨与灵秀。

江心小岛如碧玉浮于水面，岛上矗立着一尊洁白的翠翠雕像，少女身影纤巧，目光远眺，仿佛仍在守望那未曾归来的少年。雕像静立水中央，既是文学人物的化身，也是边城灵魂的象征，让每一位到访者心生柔情，陷入无尽遐思。

拉拉渡，这一古老的摆渡方式至今仍在清水江上缓缓穿行，是连接边城与洪安的重要纽带。渡船悠悠，绳索轻响，承载着两岸百姓的日常往来，也承载着百年的记忆与乡愁。它是边城历史的活见证，是沈从文笔下那抹温情的现实延续。

江畔的吊脚楼依水而建，飞檐翘角，雕窗木栏，古香古色。土家族与苗族的建筑风格在此交融，斑驳的木墙诉说着岁月的痕迹，每一根梁柱都仿佛低语着过往的烟火人间，浓郁的民族风情在风中轻轻荡漾。

清水江发源于贵州都匀斗篷山，蜿蜒流经黔南、湘西，贯穿茶峒古镇后东行至保靖县汇入酉水，最终注入沅江，奔向洞庭。全长约187公里，流域面积达2797平方公里，是长江的三级支流。它不仅是自然的水脉，更是文化的血脉——新石器时代遗址的发现，印证了千年人类文明的延续；而今，它作为湘、渝、黔三省的天然界河，静静流淌在《边城》的字里行间，成为沈从文笔下最动人的风景。

清水江东岸的崖壁之上，“边城”二字石刻苍劲醒目，与古建筑上悬挂的红灯笼交相辉映。夕阳余晖洒落，赤字生辉，朱灯摇曳，古朴中透出雅致，仿佛整座小镇都在这二字之间，凝结成一首永不褪色的诗。

我们在重庆洪安古镇参观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刘邓大军挺进大西南纪念碑，并在碑前合影留念。历史的烽烟虽已远去，但这座纪念碑静静矗立，提醒着人们这片土地曾见证过的风云激荡，也为边城增添了一抹红色的记忆。

边城大桥重庆端桥头立有石碑，上书“川湘黔边城”，对联镌刻：“苗汉土家共襄大业，洪茶更始齐建小康”。碑文清晰标注三省交界的地理身份，而对联则寄托了多民族团结奋进、共谋发展的美好愿景，字里行间流淌着时代的温度与希望。

我们从洪安古镇登船，乘观光船缓缓驶入清水江心。秋阳高照，金风拂面，船行碧波上，两岸青山如黛，古楼错落，倒影随波轻漾。目光随舟移动，仿佛穿越了时空，走进了沈从文笔下的那个宁静世界，心也随之澄澈安宁。有趣的是，我们乘坐的是重庆旅游公司的观光船，开船的则是湖南边城的阿妹。

连接边城与洪安古镇的公路大桥名为洪茶大桥，又名拉拉渡大桥。它横跨湘渝界河，是渝东南通往湖南的重要通道。当年刘邓大军挺进大西南，正是由此渡江入川，这座桥不仅承载着交通之便，更铭刻着一段不可磨灭的历史记忆。

湖南花垣县位于清水江东岸，江流在此成为湘、黔、渝三省的天然分界线。东岸属湖南边城镇，西岸则分属贵州松桃与重庆秀山。河道中心为界，两岸风物各异却又浑然一体，造就了“一脚踏三省”的奇观，也让磨老村等地呈现出独特的跨省人文景观。

拉拉渡西端是洪安古镇的渡口，碧水如练，天光云影共徘徊。青山、古屋、飞檐尽皆倒映水中，随波轻颤，宛如一幅流动的彩色画卷，悄然铺展在游人眼前，令人流连忘返，恍然不知身在现实，还是梦入《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