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闲聊,一场说走就走的马来西亚怡保行

影子

<p class="ql-block">  去年从马来西亚的槟城返回吉隆坡,出租车司机是位健谈的本地华裔。他扫了我们一眼,笑着开口:“你们是来旅游的吧?去过怡保吗?见我们摇头,他顿时来了精神,说道:“那地方不错!有自然风光,有老街里藏着的殖民时期历史遗迹,还有吃不完的美食。末了他又补充:“那儿的山水像极了‘小桂林’,旧街场上的烟火气还带着股中国味儿,离吉隆坡也近,坐火车两个半小时就到。”一段旅途中的闲聊,竟让我们记住了“怡保”这座城的名字。</p><p class="ql-block"> 今年国庆、中秋双节叠加,想必外头一定是人山人海的阵仗,实在不愿凑那份热闹。忽然记起年初打车时,那位司机师傅随口一句“怡保不错”。对呀!这不正是我们想去的景美、清静、游客少的地方吗?不用做冗长的攻略,简单拾掇了几件衣物,即刻启程了。</p> <p class="ql-block">  出发当天并不顺利,恰逢台风袭扰。早上,手机上弹出了台风“麦德姆”预警,澳门、香港两地半夜挂上了8级风球。机票已订好,我们只能硬着头皮,赌一把运气。怀着满心忐忑离开了家门。此时,天边的早霞倒意外地浓烈,把半边天都染成了橘红,像是给悬着的心稍添了点安慰。可刚到港珠澳关口没多久,天就变了脸,狂风裹着暴雨骤然砸下,路边的树被吹得东倒西歪,港珠澳大桥的金巴挂出了停运通知。正当我们无望时,却突然发现商务车依旧在风雨中穿梭,那亮起的车灯,瞬间燃起了我们一丝希望。</p><p class="ql-block"> 上了港珠澳大桥后,就像是闯进了风圈。狂风暴雨狠狠砸在车身上,车子被吹得左右摇晃,雨大到离谱,挡风玻璃上的雨水根本来不及流走,雨刮器开到最快,也只能勉强撕开一道转瞬即逝的缝隙,前方的桥面彻底隐没在雨雾里,成了实打实的“盲开”。我们紧攥着扶手,每一秒的颠簸和摇晃,都让人心惊肉跳。</p> <p class="ql-block">  一路波折,总算平安到了机场。这一天,飞机落地转巴士,我们跨越两国、穿梭四城。</p> <p class="ql-block">  马来西亚历史上曾先后被葡萄牙、荷兰、英国及日本殖民,其中英国的殖民统治时长最久。漫长的殖民史,也让这片土地至今遗存着为数较多的欧式建筑。</p> <p class="ql-block">  上午,我们顺着导航穿过几条热闹的商铺街,来到了毕治纪念塔,这是怡保最显眼的殖民印记。</p><p class="ql-block"> 塔就立在市政厅旁,不算高耸,却因独特的纹饰与岁月感自成焦点。 站在塔前,看着石刻碑上塔的来历,这是一座为纪念遇刺的英国参政司而建的,但在马来西亚独立后移除了核心的铜像。如今以开放的姿态,承载着复杂的城市记忆默默立于此。</p> <p class="ql-block">  塔顶的钟声,告诉每一个路过的人,这座城的故事,远比想象中更深厚。</p> <p class="ql-block">  从毕治纪念塔步行片刻,一座洁白的建筑展现在眼前。乳白色墙体衬着青铜穹顶,马蹄形拱门串起回廊,这便是怡保老火车站,被誉为“怡保的泰姬陵〞的百年地标 。</p><p class="ql-block"> 这座由英国建筑师阿瑟·贝尼森·哈比克设计的建筑,1917年正式落成,它的诞生与锡矿密不可分。当年英国殖民者为运输霹雳州的锡矿资源,将这座车站打造成区域枢纽。</p><p class="ql-block"> 如今的车站仍在运营,电动火车穿梭于吉隆坡与槟城之间。当老式火车缓缓驶入站台,与百年前《安娜与国王》剧组在此取景时的画面重叠 ,所以,人们说这里“一半是博物馆,一半是活着的时光”。</p> <p class="ql-block">  车站前的文化遗产广场上,1927年建成的纪念碑默默矗立着。</p> <p class="ql-block">  泰缅铁路,广为人知的名字是“死亡铁路”。这条全长415公里(258英里)的铁路,连接泰国农普拉多克与缅甸,是二战期间日本为支撑其在缅甸的军事行动所强制修建。</p><p class="ql-block"> 铁路的修建,是一段浸透血泪的历史。约25万人被驱役参与建设,其中包括17万名亚洲劳工(主要来自马来亚、缅甸、泰国等地),以及6.17万名盟军战俘。恶劣的环境、非人的待遇与繁重的劳作,最终吞噬了近10万人的生命。约8万名亚洲劳工与1.26万名盟军战俘,永远倒在了这条铁路的铁轨之下。</p> <p class="ql-block">  街角处,是怡保旧邮政局大楼,与市政厅、老火车站同为一个设计者:阿瑟·贝尼森·哈比克。1928年落成之初,东侧精致的柱式装饰曾是街头一景。邮局与电报局的窗口,日日流转着往来信件与电波。如今它静静立在街角,不再有信件往来,却成了游人追寻哈比克建筑痕迹时,一份不期而遇的惊喜。</p> <p class="ql-block">街景随拍</p> <p class="ql-block">教堂</p> <p class="ql-block">清真寺</p> <p class="ql-block">  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马来西亚曾是全球最大的锡矿与橡胶出口国,怡保也因锡矿业的鼎盛而称之为“锡都”,加上四周被石灰岩山脉环抱,故有“山城”的美称。</p><p class="ql-block"> 那时,怡保锡矿业的蓬勃发展,吸引了无数中国南方移民漂洋过海前来谋生。他们不仅带来了家乡的技艺,更将中式建筑风格与地道风味根植于此。如今,早期修建的中式古厝仍完整保留在怡保旧城区,当地人亲切地称之为“旧街场”。</p> <p class="ql-block">  旧街场里,藏着一段锡都时代豪门的旧事。清末民初,锡矿巨贾姚德胜为安置家中三位夫人,修建了三条街巷,供她们各自收租度日,大奶巷、二奶巷、三奶巷的名字便由此而来。当年的青砖小楼、精致院落,虽已褪去豪门光环,却成了旧街场最有岁月味道的角落。</p><p class="ql-block"> 最热闹的是二奶巷,窄巷两侧,百年老屋变身文创小店与美食摊,复古海报贴满墙面。据说当年这里因靠近市集,租金最丰,如今也延续了“旺气”,成了旧街场的打卡地,巷口的路牌前,总有人驻足拍照。</p> <p class="ql-block">  在怡保旧街场,循着淡淡的草药香拐进闲真别墅旁的老建筑,便是何人可凉茶博物馆。这处免费开放的展馆,既是“何人可”老字号的诞生原点,更藏着一段始于一碗凉茶的南洋创业往事。</p><p class="ql-block"> 1948年,华人中医何继昌在此白手起家,初时资金窘迫,他便每日午后挑着瓦煲,走街串巷售卖亲手熬制的凉茶。“何人可”的名号,正源自“何氏出品,人人可用”的朴素初心。</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树竟嵌在砖墙里,根须深扎砖缝,枝干与斑驳墙面缠缠绕绕,已分不清是树抱墙,还是墙托树,浑然成了一体。</p> <p class="ql-block">壁画</p> <p class="ql-block">  草场一角的鸽子</p> <p class="ql-block">  街边停放的共享滑板车。</p> <p class="ql-block">  漫步马来西亚的老城街巷,常会有奇妙的发现。槟城唐人街、马六甲鸡场街、怡保旧街场这些华人商街旁,总有一条“小印度”街相伴相生,形成独特的城市景观。这并非偶然,而是历史、经济与社会因素,共同塑造的城市生态。</p><p class="ql-block"> 英国殖民时期的“分而治之”策略,主导了早期城市的空间格局。擅长经商的华人聚集于商业核心区,印度裔则在邻近区域聚居。尽管地域相近,但因文化差异,双方逐渐形成各自独立的街区,构成“街接街、区连区”的镶嵌式布局。</p><p class="ql-block"> 还发现在这些街区里,华人寺庙或宗祠,与印度教寺庙或清真寺常常只有一街之隔。空气中可能同时弥漫着中式香火和印度香料的味道,广播里可能同时传出中文歌曲和印度宝莱坞音乐。这种文化上的“并置”,是马来西亚多元社会最真实的写照。</p> <p class="ql-block">  马来西亚属热带海洋性气候,午后的阳光烈得像火,炙烤得让人根本无法久待室外。旧街场里,各式冰室应运而生,生意红火。这天,我们也循着人气,走进网红店“顶豐豆花”,寻个角落小憇片刻。</p> <p class="ql-block">姜糖豆腐花、招牌冷豆花。</p> <p class="ql-block">  芽菜鸡,是怡保刻在骨子里的美食符号。打开某美食APP,“老黄芽菜鸡”的人气始终居前,评论里常有写着“火爆,排队”的字样。</p><p class="ql-block"> 循着导航找到时,才发现它是家地道的排档。老式的桌椅板凳沿街铺开,烟火气裹着香气弥漫在街头,满座的食客里大多是操着本地话的居民。这还是我们在国外头一回坐在露天排档里吃饭,新鲜又好奇。点了招牌芽菜鸡和几样家常小菜,忽然反应过来,今天是中秋节。天公有些不作美,零星小雨时不时落下,夜空被云层遮得严实,连月亮影子都寻不见。</p><p class="ql-block"> 可转头看看身边围坐的家人,耳边是邻桌食客热闹的笑语,还有排档里的烟火气,心里的愉悦半点没减。原来快乐从不在意地点是否体面、天气是否晴好,只要亲人在侧,哪怕只是一顿简单的排档饭,也成了异乡旅途中最特别、最难忘的中秋印记。</p> <p class="ql-block">  在酒店餐厅临窗俯身望去,整座城市竟透着几分瑞士小镇的雅致。远处的山脉被轻薄云雾缠绕,轮廓在天际间若隐若现;阳光下,欧式建筑的红瓦屋顶格外鲜明,白色楼宇错落其间,衬得近处那片茵茵大草坪愈发青翠欲滴,像一块铺展开的绿绒毯。</p> <p class="ql-block">  走在旧街场,总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这里的中式古厝、地道风味,与槟城乔治市有着相近的脉络,只是少了些喧嚣,多了几分小巧。红砖墙、骑楼廊,配上一口熟悉的茶点味道,竟像走在我国南方沿海的老街。 原来,锡都的百年过往,与华人代代相传的乡愁,都融化在了处处可寻的烟火气里。</p><p class="ql-block"> 那些我们走过的街巷、尝过的味道、遇到过的人,都无需刻意铭记,它们自会凝练成这段旅程中最鲜活、最难忘的记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