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嘴的黑脸琵鹭

老冯

它们站在浅水里，像两位老友在晨光中不期而遇。一只低头翻找水底的细碎美味，另一只却忽然抬起脑袋，目光炯炯地望过来，仿佛在说：“你又抢我早饭？”那姿态并不凶，反倒带着点戏谑的意味。水面如镜，倒影被它们轻轻搅动，枯草在脚边静默地漂着，仿佛也在听这场无声的对白。这哪里是觅食，分明是一场默契已久的“斗嘴”前奏。

左边那只忽然凑近，喙朝同伴轻轻一碰，像是挑衅，又像问候。右边的也不甘示弱，微微扬起头，颈子拉出一道优雅的弧线，仿佛在说：“你昨晚又飞太远了吧？”它们没有争吵的声响，却用动作演绎着熟悉的日常。这种互动，不是敌意，而是一种亲密的较量——像老夫妻清晨的拌嘴，看似针锋相对，实则温情暗藏。湿地的风轻轻掠过，枯草微颤，仿佛为这场“口角”打着节拍。

它们又一次靠近，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带起的微澜。左边的琵鹭再次低头，像是要退让，却又突然轻啄一下对方的喙，像是玩笑地补上一句：“你也不比我清白。”右边的愣了一下，随即歪了歪头，仿佛笑了。它们的身影在水中晃动，模糊又清晰，像极了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日常争执——谁先挑起的？谁该让步？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始终站在你面前，愿意陪你演完这场戏。

喙与喙的轻触，像是一次击掌，又像一句“我懂”。它们不需要高声喧哗，也不需要激烈对抗，这种“斗嘴”更像是一种确认：我在这里，你也在这里。水面上漂浮的枯草随波轻荡，像是旁观者悄悄挪开视线，不忍打扰这份独特的亲密。它们不是在争吵，而是在用最安静的方式，诉说彼此的存在。

又一次，它们靠近，喙部相碰，像是传递某种秘密。也许是一句“今天的鱼少了”，也许只是“你羽毛乱了”。没人听得懂它们的语言，但那节奏、那姿态，分明带着熟悉的烟火气。这种互动，不是敌意的交锋，而是情感的絮语。它们在浅水中站成一对剪影，背景是模糊的绿与褐，却清晰地映出彼此的身影——就像所有长久相伴的生灵，吵不散，也离不开。

它们静静对视，颈子微曲，喙微微张开，像要说什么，又像只是在等对方先开口。水面如镜，映出它们一模一样的姿态，仿佛彼此的倒影也学会了斗嘴。风过处，枯草轻摇，整个湿地都安静下来，仿佛在等待这场无声对话的结局。可它们并不急着结束，反而享受着这种微妙的僵持——因为知道，无论谁先“认输”，下一秒，它们仍会并肩而立，继续在浅水中，走过又一个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