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医院走廊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道，灯光苍白冰冷，照得人脸色发青。叶丹枫接到电话后，一路心慌意乱地赶来，推开病房门，看到母亲躺在病床上，手上打着点滴，脸色蜡黄，嘴唇干燥起皮，看起来一下子老了许多，脆弱得让人心疼。</p><p class="ql-block">“妈！您怎么样？怎么突然就……”叶丹枫扑到床边，握住母亲枯瘦冰凉的手，声音里带着哭腔。</p><p class="ql-block">叶母缓缓睁开眼，看到女儿，浑浊的眼睛里先是一丝安慰，随即被更深的、沉重的忧虑覆盖。她反手用力抓住女儿的手，力道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掐进叶丹枫的肉里。</p><p class="ql-block">“丹枫……”叶母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锐利，“你跟妈说实话……外面……外面传的那些风言风语……是不是真的？是不是？！”</p><p class="ql-block">叶丹枫的心猛地一沉，瞬间跌入谷底！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些不堪的流言，竟然已经无孔不入地传到了母亲这里！</p><p class="ql-block">“妈……您别听外面那些人瞎说……没有的事……”她试图搪塞，声音干涩发虚，连自己都说服不了。</p><p class="ql-block">“瞎说？！”叶母的情绪陡然激动起来，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无风不起浪！人家说得有鼻子有眼！说你在单位……跟一个比你小二十岁的年轻男人……不清不楚！丢人现眼！！” 她的声音因为愤怒和痛心而颤抖，浑浊的老泪瞬间涌出，划过深刻的皱纹，“你是不是疯了？！啊？！叶丹枫！林栋的教训还不够吗？你还要被人戳多少次脊梁骨？！你还要你妈这张老脸往哪儿搁？！我死了都没脸去见你爸！”</p><p class="ql-block">字字诛心！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叶丹枫的心尖上。</p><p class="ql-block">“妈！不是您想的那样……”她徒劳地辩解，声音微弱。</p><p class="ql-block">“那是哪样？！”叶母猛地打断她，声音嘶哑尖利，带着绝望的哭腔，“你还想骗我？！你最近魂不守舍，打扮得花枝招展，气色是不一样！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你玩不起啊丹枫！你多大岁数了？他多大？人家年轻小伙子，图你什么？图你年纪大？图你退休金？！等你人老珠黄，等他玩腻了，他拍拍屁股走了，你呢？！你怎么办？！你后半辈子还做不做人？！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她用力拍打着病床的护栏，痛心疾首，喘着粗气，“你非要气死我是不是？！我跟你爸一辈子清清白白，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儿啊！”</p><p class="ql-block">“不知廉耻”四个字，像最恶毒的诅咒，狠狠砸在叶丹枫的头顶！她看着母亲老泪纵横、因愤怒和失望而扭曲的脸，所有的委屈、压力、挣扎、对温存的贪恋、对那一点点“爱”的渴望……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却又被母亲那沉重的、带着时代烙印的、“为你好”的绝望死死压住！</p><p class="ql-block">“妈！我不是不知廉耻！”叶丹枫的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我只是……我只是想有个人……真心对我好！我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老死！这有错吗？！”她试图表达她内心的巨大空洞和痛苦，试图让母亲理解她那点可怜的、绝望的挣扎。</p><p class="ql-block">“真心？！他对你能有真心？！”叶母厉声质问，眼神像刀子一样锋利，“他看上的就是你还有点钱！还有点利用价值！等你老了，病了，不能动了，你看他管不管你！听妈的！趁早断了！别把自己最后一点脸面都丢尽了！找个年纪相当、知根知底、老实本分的人，搭伙过日子，相互有个照应才是正经！别再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了！隔壁单元的老王……”</p><p class="ql-block">母亲的哭喊、指责、对“老王头”式归宿的执着规划，像一张巨大而密不透风的、浸透了陈旧观念的网，将叶丹枫牢牢罩住，让她窒息。她看着母亲绝望而愤怒的脸，看着窗外医院灰蒙蒙的、压抑的天空，一股冰冷的、彻骨的绝望感，如同致命的毒液，迅速渗透了她的四肢百骸。至亲的不理解、不接纳，甚至比外界的流言蜚语更让她痛彻心扉，仿佛将她最后一点支撑也抽走了。她所有的坚持和挣扎，在母亲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和以死相逼的沉重爱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此可笑可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