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那些事（136）变脸

桃花源（谢绝推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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昵称：桃花源

图片出处：网络

上世纪70年代初，我去五七干校劳动锻炼。一天，连队干活中间休息，大胖子老张对我说：“小高，来见过咱们的父母官”，他指着一个中年男人，“这就是咱们西x区乐武区长”，只见那个中年人头发乱蓬蓬的，满脸胡子拉碴，穿着件渍着汗水和灰土的衬衫。

听大胖子的话，他显得很尴尬，低着头小声地说：“我是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欢迎群众监督审查。”大胖子哈哈大笑：“若不是文化大革命，恐怕老百姓很难见到县太爷吧，如今咱们都是五七战友，你也别太自卑自弃。”乐武连忙点头说：“是，是。”

时光一晃，两年过去了，干校的人陆续回到城里，分配了工作。

1972年，我在少年宫管理礼堂。有一天，主任通知我说区领导来视察，让大家抓紧时间做好准备。当天下午，礼堂门外开来了几辆崭新的轿车，几个人从车上下来走进大门，新任区长带人来了。

主任连忙迎上前去，新区长穿着着笔挺的中山装带着金丝眼镜，我认出来了，就是当年在五七干校见过的那个乐武。

我不愿意被他认出来，默默地躲在人群的后面。实际上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区长大人始终背着手扬着脸，眼睛好像长在脑门上，偶尔向主任和秘书交待几句，根本就不搭理周围的人。

很快转了一圈，新区长向主任简单做了指示，然后就上了车。主任带大家站在大门口送区领导。

我望着绝尘而去的车队，心中无限感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在命运的大起大落中，有些人也像川剧变脸一样，眼前的区长还是五七干校的那个乐武吗。

1975年，邓小平复出，他高屋建瓴大刀阔斧地采取措施，扭转了摇摇欲坠的国民经济，深得广大知识分子和干部的好评。

可惜好景不长，一年后一场全国性的“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的运动在全国展开。在这场政治运动中，我第三次遇到了乐武。

那是1975年的十二月的一天早晨，区革命委员会在少年宫礼堂召开全区各单位革委会的领导大会，由乐区长做动员。

只见他手拿着市里发下的文件，目光扫视一下，全场立刻鸦雀无声。他顿了顿嗓子，语气严厉地说：“同志们，这是一场两个阶级，两条路线的斗争，邓xx打着整顿的旗号否定文化大革命，阴谋复辟资本主义，我们能答应吗？”全场高呼：“不答应！”声音地动山摇。

乐武提高了音调：“对！在这场你死我活的路线斗争中，每个领导干部中都要表明立场，旗帜鲜明和邓xx划清界线，站到无产阶级立场上来。”

看着满眼放光，讲话滔滔不绝的乐武，我不由得想起了契珂夫笔下的《变色龙》

会议最后，乐武站起身来声嘶力竭地带领全场高呼口号：“打倒邓xx！”“誓死保卫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大会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是好》的歌声中结束。



1976年十月，粉碎“四人帮”。1977年，邓小平复出。一年后十一届三中会召开，宣布文化革命结束，国家开始拨乱反正，整顿干部队伍，清理“三种人”，西城区换了新区长，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乐武，不知他后来但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