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河三岸

香雪飘飘

<p class="ql-block">今天上午,飘姐和甲哥趁着天还没放晴,徒步去老街。听说“两河三岸”工程被列为了县里的“一号民生工程”,我们俩都好奇得很——这名字听着像政府文件里的术语,可走在现场,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一种生活的呼吸在慢慢复苏。没有大拆大建的喧嚣,只有细水长流的修整与唤醒。河道清了,堤岸稳了,污水管埋得深了,连空气都像是被洗过一遍。我们踩在新铺的滨水步道上,六公里贯通的步道像一条柔软的丝带,把老城的记忆和新城的脉搏轻轻系在一起。</p> <p class="ql-block">路过老电影院那片空地时,我愣了一下。曾经放电影的红砖楼不见了,连同那些年夏天挤着乘凉的人声、银幕上的光影,全都沉进了地基之下。现在这里是一片平整的空地,几根临时电线杆还立着,像是旧时光的残影。但听说以后要建休闲广场,装健身器材,晚上还有灯。甲哥说:“以后跳广场舞的大姐们可有福了。”飘姐笑了笑,心想,或许某天我也能坐在这儿,看孩子们追着风筝跑。</p> <p class="ql-block">再往里走,是电影院家属区的老房子。墙皮剥落得厉害,像老人脸上的皱纹,深一道浅一道。瓦片屋顶歪斜着,却还倔强地撑着风雨。门前晾着几件衣服,随风轻轻晃,一根细绳横穿小院,也横穿了几十年的日晒夜露。没人住,可也没彻底荒废——这种状态最动人,像是正在打盹,随时会醒来的梦。</p> <p class="ql-block">富江路的吊脚楼还在,木头柱子扎进泥土,撑起一整排临水而居的老屋。屋檐下挂着一盏红灯笼,颜色旧了,却不褪,像一滴凝固的血,守着一段不肯散去的岁月。灰蓝的天压得很低,云不动,风也不动,整条街静得能听见江水拍岸的轻响。飘姐忽然想起小时候,外婆就住这样的房子里,灶台边煨着红薯,我在门槛上剥豆子。</p> <p class="ql-block">走到新修的河岸段,路灯一根根立着,造型特别——顶部是圆饰,下面吊着两个红鼓,黑黄条纹缠绕,像极了瑶族的长鼓。甲哥说:“这是‘牛角长鼓’灯柱。”飘姐笑他背得跟导游词似的。可仔细一看,还真是,每一盏灯都在说话,说的是这片土地的根,是舞动在节庆里的节奏,是藏在鼓声里的乡愁。</p> <p class="ql-block">河边街变了样,宽敞、干净,石板路铺得整整齐齐。以前雨天一脚泥、晴天一身灰的日子一去不返。沿街的店铺开了新门面,招牌统一规整,却不失烟火气。有人在门口摆了盆花,有人挂起竹帘,风一吹,沙沙作响。几个老人坐在藤椅里晒太阳,眯着眼,像是在看街,又像是在看过去。</p> <p class="ql-block">有户人家翻修了老屋,旧墙刷白了,屋顶盖上了厚厚的茅草,不是真草,是仿的,可远看竟有几分古意。草顶边缘垂落,像披着蓑衣的农人,温厚而沉默。窗框漆成深色,小而窄,透出几分内敛的美。现代的电线从旁边绕过,竟也不显突兀——新与旧,在这里达成了某种默契。</p> <p class="ql-block">沱江风雨桥横跨水面,气势十足。飞檐翘角,层层叠叠,像一群欲飞的鸟。桥身结实,走上去脚步声清脆。桥中有亭,可供歇脚,若逢雨天,定是听雨的好地方。飘姐站在桥中央,看两岸绿树倒映水中,风一吹,碎成一片片晃动的绿。这桥不只连通两岸,更像是把人心缝在一起了。</p> <p class="ql-block">对岸是白沙洲,远远望去,湖水如镜,倒映着树影和几栋小楼。湖边支着一顶白帐篷,旁边停着小船,蓝布盖着,不知是钓鱼的,还是野餐的。石砌的岸边,草从缝里钻出来,倔强又温柔。这里还没完全开发,反倒多了一份野趣。甲哥说:“以后这儿要搞夜市美食街。”飘姐却想,能不能留一小块地,别太热闹,让人还能坐下来发个呆。</p> <p class="ql-block">河边有个排污管出口,水泥台阶一直延伸到水面。几个钓鱼的人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像雕塑。钓竿斜插在石缝里,线垂入水中,随波轻颤。他们不说话,也不看彼此,只盯着浮标。飘姐忽然觉得,这些人钓的或许不是鱼,是安静,是时间,是城市喧嚣里难得的一刻停顿。</p> <p class="ql-block">豸山宝塔下的入口牌坊立在路中,石雕厚重,“豸山福地”四个大字苍劲有力,对联刻在两侧,字迹清晰。电动车停在牌坊前,车主大概去办事了。阴云依旧,可这牌坊却像一道门,把尘世和静谧隔开。飘姐走过时,脚步不自觉地放轻了。</p> <p class="ql-block">绕到背面,牌坊上赫然写着“两河三岸”四个字,工整而庄重。飞檐在晴空下舒展,阳光洒在石柱上,映出淡淡的光晕。新楼在远处矗立,绿树掩映其间。飘姐站在这新旧交汇的节点上,忽然明白:所谓“还水于民、还绿于民、还景于民”,不是一句口号,而是无数个清晨与黄昏里,有人能安心散步,有人能静静垂钓,有人能在仿茅草的屋檐下喝一杯茶。</p><p class="ql-block">这,就是生活本来的样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