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父亲的老自行车和那些苦日子

涛声依旧

我记得老父亲有辆28自行车，黑亮亮的车架，车座磨得都发亮了，边上还裂了个小缝，他总在底下垫块蓝布，说骑着不硌腰。那时候天不亮，凌晨四点半他就推着车出门，车把上挂着帆布饭盒，里面是妈头天晚上蒸的馒头和咸菜，后座有时候还绑着给厂里带的搅棍、绳子，“哐当哐当”就碾着土路往造纸厂去。最愁下雨天，土路全变成泥疙瘩，车轮子裹满泥，骑起来比扛着还沉。老父亲就得时不时跳下来，蹲在路边用树枝刮轮圈里的泥，裤腿溅得全是泥点子也不管，就怕去晚了耽误干活。有一回下大雨，他把雨衣裹得严严实实的，不是裹自己，是裹车把上的饭盒，结果到造纸厂里浑身都湿透了，先摸饭盒里的馒头——没湿，才松了口气。白天在厂里捆完麦秆，晚上九点才骑回家。有时候车链突然卡住，他就从兜里摸出个小机油瓶，借着路边的路灯滴几滴，手指头黑乎乎的也不在意，三两下就弄好了。最盼他后座有东西，要么是厂门口买的烤红薯，要么是路上捡的光滑鹅卵石，知道我们小孩喜欢。那自行车“吱呀吱呀”响着，载着他，也载着一家人的日子，慢慢就骑进生活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