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岭人抢收农作物

豆包无豆

今秋的雨，像是攒了一整个夏天的缠绵，淅淅沥沥下了足有半月。云絮总不肯爽快地散开，铅灰色的天幕低低压着山梁，雨丝斜斜地织，把田埂、屋檐、树梢都笼在一片潮润的朦胧里。泥土吸饱了水，泛着油亮的黑，路边的野草浸得发涨，叶片上坠着的水珠儿，一碰便簌簌滚落，溅起细碎的泥花。

好不容易等得云开雾散，日头终于挣破云层，怯生生地洒下些暖意。第一缕阳光落在打湿的葵花盘上，那饱满的花盘吸足了水汽，倒像是盏盏温润的玉盘，在田埂边轻轻摇晃，折射出细碎的光。这光亮也照亮了田埂上那些急不可耐的身影——农民们心里都揣着同一个念头：抢收！被秋雨泡了这么些日子，葵花盘、谷穗再不收，怕就要在秆上发了霉；玉米棒子悬在秸上，外皮早泡得发白，再耽搁，里头的粒儿怕是要烂在芯里。

天刚蒙蒙亮，驾岭村的田野里就热闹起来。农人们裤脚卷到膝盖，露出被泥水浸得发红的小腿，手里的镰刀在晨光里闪着亮。有人弓着腰，左手攥住沉甸甸的葵花盘，右手的镰刀“唰”地扫过，带着湿漉漉水汽的花盘便落进身后的编织袋里。袋子渐渐鼓起来，坠得人肩头微微下沉。那些袋子五花八门，有的印着工厂的标识，有的带着公司的字样，原是些用过的包装袋，此刻派上了用场，倒成了“废物再利用”的景致，装满了往车皮上一摞，竟像场热闹的“万国博览会”，透着股朴素的巧思。直起身捶捶腰时，望着眼前这片被水浸得发软的田地，眉头总忍不住皱一皱，可转瞬又埋下头继续——多耽搁一分钟，就多一分损失。

田埂上更不好走。被雨水泡透的泥土成了烂泥潭，脚一踩下去，能陷到脚踝，拔出来时带着一串“咕叽咕叽”的声响。人们大多穿了高筒雨鞋，深绿或黑色的胶鞋筒上溅满了泥水，横一道竖一道，倒像是幅写意的水墨画。有时雨鞋陷在泥里，得卯足了劲才能拔出来，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混着发梢的潮气往下淌，却顾不上擦一把，只互相催促着：“快点快点，再快点。”

男人们扛起鼓鼓囊囊的包装袋，袋子勒得肩头微微发红，偶尔发出“咯吱”的轻响。脚踩在泥地里，每一步都落得稳稳的，泥点溅到裤腿上、后背上，浑然不觉，眼里只盯着不远处那条水泥村道。那是距地头最近的路，平坦坚实，此刻成了最好的临时堆放点，像块稳妥的阵地，接住了一车车抢收的希望。

村头的空地上，两台脱粒机早已“严阵以待”。机器旁堆着刚运来的葵花盘，金黄的盘面还带着水汽，凑近了能闻到淡淡的清苦香气。农户们运到就上，机器“嗡嗡”地转起来，嗑嗑碰碰间，饱满的葵花籽便簌簌落下，不耽误半点工夫。

脱下来的粮食得赶紧晾晒，村里的文化活动广场此时派上了大用场。平日里跳广场舞、办联欢会的水泥地，此刻铺满了黑亮的葵花籽和黄澄澄的玉米，像是给场地铺了层斑斓的毯子。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在粮食上，蒸腾起细密的水汽，空气里弥漫着谷物特有的清香，混着泥土的微腥，格外踏实。几位老人坐在广场边的石凳上，手里握着木锨，时不时起身翻一翻，让每一粒都能晒到太阳。“今年这雨虽多，好在抢得及时，看这子粒，饱满着呢！”有老人捻起一粒葵花籽，放在嘴里“嗑”地咬开，露出里头饱满的仁儿，脸上便漾开满足的笑。

日头渐渐升高，晒得人身上暖融融的。田畈里、村道上、广场上，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说话声、机器的轰鸣声、木锨翻动粮食的“哗啦”声，混在一起，像是一首热闹的秋收交响曲。偶有风吹过，带着田埂上的泥土气和广场上的五谷香，拂过每个人的脸颊，也拂去了连日阴雨带来的愁绪。

傍晚时分，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暖红色。广场上的粮食晒得半干，水汽散去些，香气愈发浓郁。人们收拾好工具，扛着镰刀、木锨往家走，脚步虽有些沉重，脸上却都带着笑意，那笑意里，有累，更有踏实。

夜色慢慢笼罩了村庄，脱粒机的轰鸣声停了，广场上的人也渐渐散去，只留下那些摊开的粮食，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像撒了一地的星子。明天，太阳还会升起，人们还会早早起来，继续这场与时间的赛跑。秋意虽浓，可这忙碌的身影里，藏着的都是对丰收的期盼，是日子里最踏实的烟火气。

写到这里望着天空又是阴沉沉的，预示着明后二天的雨正在筹备，看天气预报决实有二天雨仍将来访，哎，这天气真为我们的农民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