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课间的教室像刚熄了火的蜂窝，铅笔盒碰撞声、笑声还在空气里飘着，我却看见斜对面的吴羽茜把脸埋在臂弯里，肩膀一抽一抽的，浅蓝色校服袖子都洇出了一小片深色。</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我轻手轻脚走过去，把凳子子拉得近了些，声音放得软软的：“羽茜，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慢慢抬起头，睫毛上还挂着亮晶晶的泪珠，鼻尖红得像颗熟樱桃，哽咽着说：“奶奶……奶奶要回平定老家照顾弟弟妹妹，以后我只能跟细爷爷过了。”说到“奶奶”两个字时，她的声音又抖了一下，眼泪又要往下掉，“我想奶奶，晚上睡觉的时候，我都睡不着。”</p><p class="ql-block">我心里揪了一下，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周末咱们可以跟细爷爷说，回去看奶奶呀，坐电动车也就半个小时呢。而且细爷爷也是亲人，你要是想奶奶了，也可以跟细爷爷说说，他肯定也愿意听你讲学校里的事。”她吸了吸鼻子，又低下头，手指抠着课本边角：“可是……我作业总也写不完，背书也背得慢，每天都要写到很晚，我怕奶奶知道了会担心。”</p><p class="ql-block">我悄悄问了问她前后的同学，坐在她后面的男生说：“作业还好呀，上了晚自习回家，十点之前就能完成。”旁边的女生也点头：“背书的话，我下课后复习一下，早读时间基本上能完成。”我心里大概有了数，羽茜这是心里装的事儿太多，一边想奶奶，一边又着急学习，内耗得厉害，效率自然就低了。我把头低下来凑得更近了些，看着她的眼睛说：“咱们先别着急，以后你和同学讨论一下，她是怎么安排写作业时间的，说不定能学到小技巧。最重要的是，咱们得把想奶奶的心情放一放，先把眼下的事做好，等周末见到奶奶，还能跟她汇报好成绩呢，对不对？”她眨了眨眼睛，慢慢点了点头，泪珠终于没再掉下来。</p><p class="ql-block"> 隔了一段时间的课间，我又看见羽茜趴在桌子上，这次她没哭出声，但侧脸的泪痕还是很明显。我赶紧走过去，刚想问怎么了，她先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带着点委屈：“老师……老师讲课的时候，语速太快了，我记笔记都跟不上，好多地方都没听懂。”我连忙说：“那下次我讲课慢一点，要是没听清，你就举手跟我说，咱们停下来再讲一遍。”她却继续阴郁着脸，声音更低了：“还有数学课……数学老师讲的题，我也听不懂。”</p><p class="ql-block"> “那你可以问数学老师呀？”她的把头撇向一边继续说：“我问过，老师让我问同学，可是我找同桌问，她只顾着写自己的作业，都不跟我说。”我心里一软，摸了摸她的头：“那你问我呀，不管是哪科的问题，咱们一起想办法。”她却抿了抿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可是您不教数学呀……”我忽然想起手机里的豆包，笑着掏出手机：“我可以问豆包呀！它可厉害了，不管是数学题还是语文知识，都能讲得明明白白。”</p><p class="ql-block"> 没想到当天放学，羽茜真的拿着一本数学练习册追了上来，小手紧紧攥着本子，有点紧张地说：“老师，我……我这道题还是没弄懂，您能帮我看看吗？”我本来已经收拾好东西要回家了，可看着她眼里的期待，又想起她之前委屈的样子，立马停下脚步：“当然可以，我拿手机扫一下看看。”</p><p class="ql-block"> 我把数学题放在桌子上，用手机对着题目一拍，豆包很快就跳出了详细的解题步骤，从审题到列算式，每一步都写得清清楚楚。羽茜拿着手机看，眉头却慢慢皱了起来，小声说：“还是有点看不懂……”我接过手机，仔细看了看解题步骤，指着图跟她说：“你看，这道题类似以前的珠算，逢五进一，这道题是逢六进一，我们算每个珠子代表几，然后相加就可以了，是不是就懂了？”</p><p class="ql-block"> 她盯着我写的数字看了一会儿，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嘴角慢慢向上扬：“跟着回答起来”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像朵刚绽开的小太阳花，我也跟着笑了：“你看，语文老师也能教数学对不对？以后遇到不会的题，别着急，咱们一步一步来。快到饭点了，食堂的菜要是凉了就不好吃了，你赶紧去吃饭吧。”她用力点了点头，快步往食堂跑！”</p><p class="ql-block"> 我收拾好东西去楼下骑自行车走，刚走到楼梯口，却看见羽茜蹲在台阶上，先是打电话，然后趴在栏杆上好像在等我，我赶紧走过去，询问情况：“羽茜，怎么还不去吃饭？刚才不是跟你说食堂菜要凉了吗？”她慢慢抬起头，眼神有点蔫蔫的：“我不想吃，没胃口。”</p><p class="ql-block"> 我看着她瘦瘦的肩膀，校服穿在身上都显得空荡荡的，心里又疼又急：“那可不行！你现在正是长个子的时候，每天上课还要费脑子，不吃饭怎么行？你看你这么瘦，再不吃东西，上课都要没精神了。”正说着，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班上的语文课代表吴坤跑了过来，他长得高高壮壮的，脸上总是挂着笑。</p><p class="ql-block"> 我忽然有了主意，指着吴坤跟羽茜说：“你看吴坤，每天一顿能吃三碗饭，还要再加一碗肉、两碗菜、一碗汤，你看他多有精神，上课回答问题又快又准，思维可活跃了。”然后我转向吴坤，拍了拍他的肩膀：“吴坤，你是语文课代表，也是班里的大哥哥，能不能带羽茜去食堂吃饭呀？帮她打份她爱吃的菜，好不好？”</p><p class="ql-block"> 吴坤立马点点头，笑着说：“走呀羽茜，今天食堂有红烧排骨，可香了！我帮你多打两块，你吃了肯定有精神，下次数学题不会，我也能帮你问问班里的学霸！”</p><p class="ql-block"> 看着他们俩一起往食堂走的背影，吴坤还在跟羽茜说着班里的趣事，羽茜的嘴角也慢慢翘了起来。我心里忽然暖暖的，这些孩子大多是新生，有的父母不在身边，有的刚离开熟悉的家，难免会觉得孤单。作为老师，我能做的不多，但希望他们能在班里感受到温暖，希望那些开朗强壮的孩子，能多伸出手帮帮身边需要关心的同学，让这个小小的教室，变成他们在学校里的另一个家。</p><p class="ql-block"> 我踏上自行车，背着晚霞，迎着晚风，我仿佛还能看见羽茜刚才的笑脸，像一朵美丽的小花，在夕阳里闪光，在风中摇曳。留守儿童，远离父母，甚至远离最亲的奶奶，再能走到她心里的只有老师和同学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