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偷走了麻花

米粒儿13842605

文字 米粒儿

图片 米粒儿+网络2张

音乐 大麻花

故事发生在我下乡第三年，食堂一夜之间，丢了十几个大麻花。有人说了，不外乎是“家贼”和“外鬼”，最后破案的结果完全出乎意外，令人称奇。

说到麻花，人人爱吃，全国各地口味各异，造型多样，大的有尺把长的天津十八街大麻花，小的有一寸长的小麻花，还有环形8字形的。现在都是司空见惯的休闲小零食。

我小时候只有过年时，家里炸一点排叉麻花解解馋。18岁下乡在北大荒11年中，我仅吃过一次麻花，那甜香酥脆，滿口留香的感觉让久未沾油腥的我们难以忘怀至今还常提起。

1969年8月，砖厂来了50名北京知青，其实都是十六、七岁未成年。我们习惯称他们小六九。有个任树阁在这群小孩中身体强壮，显得成熟稳重，在集中学习期间，就到厨房帮干活，司务长老鲍看出她是个勤快能干的姑娘。

一聊天知道她是长姐，下面几个妹妹，从小就会干家务劳动。老鲍找连领导，调树阁当炊事员，成了老鲍的得力助手。她后来当了班长，一干就是八年，结婚生孩子后，去了托儿所当保育员两年。

1970年连里盖起两栋男女生宿舍和一座大食堂。条件好了，食堂就开始琢磨为大家改善生活，油糖包、花卷，油饼、糖精粥。记得开联欢会，有几个男生自编自演表演唱，表扬老孟班长和炊事班，引得台下人拍手叫好。

农场主食就是馒头，树阁经常向老鲍提建议，把自己这点本事毫无保留往外拿。老鲍说馋丫头就会鼓捣吃，饺子、包子、油条，油饼都做的很成功，还有最难做的麻花没做。

这一天炊事班除了忙一日三餐外，放弃午休时间，开始备料，按早饭就餐人数，每人四两的量将面粉、红糖、鸡蛋、豆油、苏打混合，由树阁指导和面。将大面案上抹上油，放面板上饧发。

按生面二两揪剂子，揉成短条，刷油饧发后非常松软，把短条搓成长条，双手反向搓上劲，对折后自然绞合成麻花状，将两头固定好，再轻搓使其均匀。人多力量大，几百根生坯排满案子。

炊事员砍了几根树枝，刮皮做成长筷子。油锅烧热，有往里放生坯的，有用大筷子拨拉翻个的。一会儿麻花出锅了，色泽金黄，香气扑鼻。拿一根让大家品尝，甘甜爽脆，入口酥香，大获成功。

忙到晚饭后天黑下来才收拾利落。树阁把麻花边过数边按顺序码放在柳条编的大簸箩里。明天是树阁的早班，所以她检查得格外仔细，盖上屉布，关窗锁门。

天刚亮，树阁拿钥匙开门，开火熬点稀粥。发现屉布被掀起来，明显有人动过，平整的麻花出现一个坑，有几个还横过来，看样子少了十几根。司务长听了树阁的汇报，检查了窗户插销玻璃都没异样，告诉树阁先别声张，给大家发早饭要紧，炊事员后吃。

我们在班排，并不知道有这个小插曲，都喜笑颜开的去食堂领麻花，每人两个，外带一碗粥。尤其是小六九离开家还没歇过探亲假，嘴里吃着麻花，嘎嘣脆，勾起思乡之情，天津知青说要说名气大还是我们天津十八街的。

老鲍认为，女炊事员同居一室，众目睽睽下不可能带麻花回屋。最大可能是炊事员出于同学好友关系，偷拿麻花做人情，或给他们提供方便。但有一点让人匪夷所思。按常理，偷拿者应尽量匀着拿，把屉布盖好，为什么还留下明显破绽。

老鲍觉得事情也不算太大，家丑不可外扬，不上报连里，内部解决。召集大家开会，回忆昨晚谁是最后走的，谁关窗锁门，发现什么线索。强调犯错不要紧，只要承认，内部做批评与自我批评就过去了。炊事员面面相觑，都自证清白，没有帮助别人偷拿。

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树阁是最后离开食堂，第一个拿钥匙开门，第一个发现麻花短少，心里坦荡荡没有负担。几个男生总觉老鲍旁敲侧击怀疑他们，觉得冤枉。大家也不由得猜测到底是谁干的，让全班跟着吃瓜落，关系有了微妙变化。

几天后，树阁打扫卫生，无意间发现案子下平地起了一个很大土堆，是谁挖的土？面案子大的像个双人床。为了一探究竟，大家一齐发力抬走案子。

眼前是一个杯口大的洞口，确定鼠洞无疑，想着与老鼠为邻居，心里很膈应，干脆来个斩草除根。大家取来钢钎往下凿，铁锹挖土。发现下面通道四通八达，有大小好几个空间，有的絮着草，大概是老鼠的育儿室，挖到个直径有2尺的洞穴，露出十来根麻花，几只鸡蛋和黄豆。更不可思议的是麻花完整，码出底大上小的三角形，没想到老鼠会把家整理的有条有理。

真应那句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做为啮齿动物钻窗打洞是遗传决定的，都说老鼠爱偷油，这次它们疯狂作案大概就是闻香而来。大家奇怪这么长的麻花和鸡蛋是怎么拉进洞的。

老鲍说：“老鼠是群居动物很聪明的，也很团结，搬一根麻花可以几只鼠同时行动。听说偷蛋是几鼠合作，有一鼠抱着蛋躺着，其它拽尾巴拖拉。老鼠天生机警多疑，它们早就拉家带口转移了。老鼠囤粮也是它的生存本能，要储存一冬天的吃食，在农村田地挖到鼠洞，里面能放二、三十斤粮食那！它为了放麻花而扩大粮仓，刨的新土运出来，才让细心的树阁发现。”

如果不是亲眼得见，大家怎么相信小偷竟是人人喊打的小老鼠。大家心头的阴云散去，纷纷夸奖树阁破案有功。老鲍说：“为丢麻花的事，让大家受委屈了，不过把它的老窝端了，也给大家出了气。”大家都舒心的笑了。

2017年，树阁和丈夫一起来到第二故乡，听说老鲍有些痴呆了。树阁进门后说：“司务长，您还认识我吗？”老鲍慢悠悠地叫了一声：“丫头来了，怎么不认识？”一声丫头饱含老一代垦荒人对知青的深情，人生最美是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