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生（散文）

峰儒

作者：峰儒 美篇号：10242158

（图片来自网络）

我立于旷野之上，四顾茫然。风从远处来，又向远处去，拂过草尖，便有了声响。这声响却愈发衬出天地间的岑寂。我想，大约自由便是如此——放走了，它便归于无形，却又无处不在。

远处的地平线，划开了天与地的界限。天空低垂，宛若一只巨大的暖巢。那些无家的飞鸟，便在其间穿梭往复，翅影划过云层，竟不知是鸟在飞，还是云在游。颠沛流离的云彩，时而聚合，时而离散，仿佛人生际遇，聚散无常。而那穷途末路的日月，亦在此找到了归宿，朝升夕落，循环不已，从不问为何如此，只是如此而已。

湖面如镜，倒映着苍穹的湛蓝。这蓝，既辽远得令人心生敬畏，又近在咫尺，伸手可及。波光粼粼，清凉纯净，教人忍不住想要掬一捧入口，却又怕玷污了这份纯粹。水中的世界与现实交错，竟不知哪个更为真实。或许二者本无分别，真亦假时假亦真，犹如庄周梦蝶，物我两忘。

仰望长空，忽见一鹰盘旋。它扶摇直上，不借外力，全凭己力。有一些高度，非鹰不能及。人常自诩为万物之灵，然而在翱翔一事上，却终须假借他物，方能离地三尺。鹰之高度，不独在身形，更在精神——它俯瞰大地，洞悉一切，却又超然物外。

转而观湖，渔舟点点，荡漾于浩渺烟波之上。有一些深度，非渔舟不能测。舟上之人，撒网捕鱼，与湖相依为命。他们知水深几许，知鱼游何处，知风向变幻，知天象更迭。这种知，不是书本上的知识，而是融入血脉的领悟。深度不在探底，而在共生。

秋日已至，万物萧瑟。黄叶纷飞，似在诉说着生命的轮回。秋蕴涵哲学的隐喻，不喧哗，自有声。许多物种有先天非凡的领悟：候鸟南飞，不待催促；松鼠储粮，不待教导；熊蛇冬眠，不待告知。它们顺应自然，各安其命，各得其所。反倒是自诩聪明的人类，常常违背天性，自寻烦恼。

我渐有所悟：所谓自由，不是无拘无束，而是找到属于自己的高度与深度。鹰有鹰的天空，渔舟有渔舟的湖面，各适其性，各得其所。人亦如此，不必羡慕鹰之高，也不必鄙夷舟之低，关键在于是否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天光渐暗，暮色四合。飞鸟归巢，云彩歇息，日月交替，湖波不兴。一切复归平静，唯有自由的气息，仍在旷野上流淌。

自由放走了，却又从未离开。它化入万物，成为天地间最恒久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