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之旅（八）卡萨湖，宗塔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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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8日早晨，我们告别了色达县城，迎着微凉的晨风，驱车向甘孜州炉霍县的卡萨湖方向驶去。天空阴晴不定，厚重的云层压在山脊之上，却在缝隙间透出几缕湛蓝，仿佛预示着今日的旅程不会平凡。山谷静谧，草坡如毯，一排排红顶屋舍错落点缀在山脚，像是从大地里生长出来的温暖记忆。车轮碾过蜿蜒的土路，心也随着高原的节奏慢慢沉静下来。

卡萨湖藏在炉霍城西三十多公里外的一片秘境之中。湖水如镜，倒映着天光与远山，风起时涟漪轻荡，却仍不扰那份与世无争的沉静。这里是四川鸳鸯栖息最多的地方之一，湖中鸟鱼共舞，岸边柳枝低垂，偶有游人轻步靠近，水中的鱼儿竟也毫不避让，跃出水面似在嬉戏。我们坐在湖边石上，看一对鸳鸯并肩游过，忽然觉得，所谓“同欢”，大抵就是这般模样。

湖面平展如画，蓝天下白云悠悠，山坡上的红顶房舍静静伫立，像是守望着这片净土。远处山峦层叠，近处草地绵延，一切都显得那么恰到好处。没有喧嚣，没有匆忙，只有风拂过耳畔的轻语，和湖水轻拍岸石的低吟。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为什么有人愿意千里迢迢，只为在这片高原上静坐一日。

湖心有两只野鸭悠然划水，划开一道细长的波纹，又缓缓合拢。岸边的红屋倒映在水中，与山影交融，宛如一幅未干的水彩。高原的植被稀疏却坚韧，山体裸露着粗犷的肌理，反倒更显苍茫之美。我们谁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站着，任阳光穿过云层洒在肩头，仿佛时间也在这片湖光中放慢了脚步。

离开卡萨湖后，我们继续向北，驶向宗塔草原。高原开阔，视野无垠，山坡上散布着几座色彩斑斓的小屋，像被随意撒落的积木。一条小路蜿蜒伸向远方，像是通向天边的入口。一匹棕马在草地上缓步而行，头颈低垂，仿佛也在享受这份独属于高原的悠闲。阳光洒在大地上，草地泛着金绿的光泽，连风都带着暖意。

宗塔草原位于炉霍东北，距县城约六十公里，地处大渡河上游。这里草原辽阔，牛羊成群，牧民的帐篷如星辰散落。草原中心，康区狐狮神山静卧千年，山体苍茫，仿佛承载着无数代人的信仰与传说。我们远远望着那座山，虽未登临，却已感受到一种沉静的威严——它不言不语，却让人心生敬畏。

草原上的湖水清澈见底，几顶白帐篷整齐地搭在湖畔，像是临时安放的家。远处山峦起伏，白云低垂，几个身影在帐篷间缓缓走动，不紧不慢，仿佛时间在这里只是装饰。我们也寻了一处高地坐下，打开随身带的糌粑和酥油茶，一口咬下，满嘴是高原的味道——粗粝、真实，却格外踏实。

午后，我独自沿着湿地前行。脚下的草地湿润柔软，每一步都像踩在厚厚的绒毯上。远处湖泊如镜，山脉静默，一位旅行者背着包走在前方，身影渐渐融入风景。我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空气清冽得让人心肺通透。这样的时刻，不需要言语，也不需要目的，走着，便是抵达。

草原上，几匹马在吃草，毛色油亮，姿态从容。远处山坡上，房屋与帐篷相依，炊烟若有若无。阳光穿过云层，洒在草地上，光影斑驳，像一首无声的诗。我坐在一块石头上，看一匹马抬起头，目光与我相遇，那一瞬，竟有种莫名的默契——它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任何人，但它愿意让我看它一眼。

草原生活简单却生动。一名男子牵着马，身旁的女子穿着粉色上衣，手持相机，正调整角度。他们身后，彩旗在风中轻扬，帐篷旁堆着马鞍和水壶，一切都透着日常的气息。我走过去搭了句话，他们笑着点头，没多说什么，但那份友善已足够温暖。在这里，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似乎也像草原一样开阔而坦诚。

后来，那位穿粉色上衣的女子戴上宽边帽，翻身上马。马儿稳稳迈步，她坐在鞍上，背影挺拔，像一幅流动的画。阳光洒在她肩头，山丘在身后延展，帐篷如星点般散落。那一刻，我忽然觉得，骑马不只是出行方式，更像是一种与大地对话的姿态——缓慢、坚定，且充满尊严。

我们继续前行，草原深处，梯田层层叠叠，绿意盎然。一顶白帐篷旁，小羊低头吃草，马儿安静伫立，鞍具整齐地挂在桩上。远处，骑马的人背对镜头，帽檐遮住面容，只留下一个融入风景的剪影。这样的画面，不需要解释，也不需要修饰，它本身就是一种生活的答案。

傍晚时分，我独自登上附近一座小山。风大了些，吹得衣角猎猎作响。我掏出相机，却迟迟没有按下快门。远处山脉连绵，天空灰蒙，像一幅未完成的水墨。我站了很久，不是为了拍照，而是想记住这一刻的心境——专注、孤独，却又无比充实。有些风景，终究是用眼睛看的，而是用心感受的。

回望高原，雪山在天际泛着银光，山脚下红屋成排，绿草如茵。白云悠悠飘过，仿佛千年如一日。这片土地不喧哗，不争抢，却以它独有的方式，把人的心慢慢熨平。我们终究是过客，但这一程山水，已足够让记忆长久温热。

2025.9.18，甘孜，宗塔草原。这一天，没有惊心动魄的故事，只有风、草、湖、马，和一颗渐渐安静下来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