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延水殇感怀

谢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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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弱水依祁连，

海蓝蓝，天蓝蓝。

芦苇浩荡，

白鸥击波澜。

穆王巧遇西王母，

倾心恋，饮酒欢。

老子骑牛向西天，

仙踪漫，飘飘然。

汉匈鏖战，

从此无险关。

李白秉笔绘边塞，

未相见，有诗篇。‌

——戚建庄《江城子·居延海观景》

古往今来，居延海一直是英雄豪杰浴血奋战的边塞要地，历代文人墨客情有独钟的吟诵场景，留下了无数战争功勋和名篇佳作。游学其间，感怀历史，增长见识，不亦乐乎。

　　2019年金秋时节，我参团乘坐“广州至额济纳”旅游专列，奔赴诗与远方。游览黑水古城遗址后，清晨到居延海风景区观看了一场愉悦身心的日出大片，荡气回肠，洗涤心灵，化用唐诗来表达：“日出芦花红胜火，秋来弱水绿如蓝”，恰到好处。

　　在观看日出前的漫长等待中，我默默地看着眼前沉静的湖水，脑海浮现出这颗沙漠明珠的千年历史，览古思今，浮想联翩。居延海是中国第二大内陆河黑河的尾闾湖，发源于青海祁连山北麓八一冰川，流经青海、甘肃、内蒙古，穿越巴丹吉林沙漠戈壁，汇入居延海，形成一个月牙形的湖泊。干流全长928公里，流域面积14300平方公里。

　　黑河以其独特的自然风光和历史文化，吸引了无数文人墨客为之倾倒，留下了众多脍炙人口的诗篇。“望断龙堆无雁字，黑河秋水弄琵琶”‌，描绘了黑河秋日的宁静与悠远；“汪汪弱水凝歧穗，声教西渐玉烛调”‌，展现了中外文化的传播交融；“黑河如带向西来，河上边城自汉开”‌，见证了历史的沧桑与变迁。

　　居延海作为黑河尾闾湖，就象黑河传统文化的集大成者。初唐诗歌革新运动先驱陈子昂，第一个提倡汉魏风骨和风雅兴寄。在686年为左豹韬卫将军刘敬周发河西骑士，自居延海入以平定边乱所作《燕然军人画像铭》：“耀天兵兮征荒服，绝云漠兮出元极。白羽旆兮青云旗，箫鼓鸣兮士马悲。愿左右兮浮屠道，备丹青兮妙天宝。功既毕兮业既成，神之来兮福冥冥。”继承楚辞风格，赞颂护国安民，寄托和平期许。

　　漫步在居延海游览栈道，我想起了当年的河西节度使崔希逸率领唐军两败吐蕃所作七言绝句《燕支行营》：“天平四塞尽黄砂，寒冷三春少物华。忽见天山飞下雪，疑是前庭有落花。”结合战争经历，展现浪漫主义色彩，具有大将风度，确属难能可贵。

　　站在游览栈道上极目远眺，日出后的居延海，云蒸霞蔚的蓝天，晴空丽日，如诗如画。鎏金的湖面上，漾起粼粼波光，海天一色，如痴如醉。滿天朝霞与浩瀚碧水相互辉映，海鸥飞翔，芦苇飘荡，万物苏醒，生机盎然。

　　碧波荡漾的居延海，留下了历代众多脍炙人口的诗篇。魏文帝曹丕曾写下：“弱水潺潺，落叶翩翩”的赞美诗句。诗仙李白曾写下：“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的千古佳作。诗圣杜甫曾写下：“平沙列万幕，部伍各见招。中天悬明月，令严夜寂寥。悲笳数声动，壮士惨不骄。借问大将谁，恐是霍嫖姚”的著名诗章。唐代诗人杨凝的诗作，也多次提到居延：“都尉出居延，强兵集五千”、“怜君此去过居延，古塞黄云共渺然”。

　　翻开远古的居延史册，距今3000万年前，居延海地区和新疆塔里木盆地同属地中海的一部分。沧海变桑田，从海底上升为陆地，由水生环境演变成荒漠和绿洲。当先民们尽情享受着居延绿洲的丰饶物产，陶醉于优美的自然风光时，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眼前的泽国水乡有朝一日会变成赤地千里的荒漠。

　　居延水殇的隐忧，出乎意料的伴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而产生。西汉移民垦荒，绿洲被开发，植被受破坏，埋下了土地沙化的隐患。唐代屯田，创造了“天下富庶无出陇右”的辉煌。也使黑河流域生态逐渐失衡。元末明初战争对水源的破坏，导致曾经繁荣昌盛的黑水城文明，变成了失去生命的木乃伊。尽管如此，到1958年，东、西居延海还分别保持了35平方公里和267平方公里的湖水面积。环境优美，物产丰饶，堪称“大漠双璧”。

　　20世纪60年代以来，军民开荒屯田，修筑防空工程，乱采滥挖甘草、苁蓉等中药材资源和草场超载放牧，加剧了绿洲沙漠化的趋势。人类对自然生态的影响，在黑河中游表现尤为突出。黑河流向居延海的水量，日渐减少。1961年，西居延海干涸。1992年，东居延海消亡。居延水殇，是黑河下游生态系统整体恶化的标志。2000年初，北方连续8次遭受大规模沙尘暴袭击，居延地区成为中国生态恶化的典型。

　　进入21世纪，党中央提出科学发展观和可持续发展战略。额济纳的生态问题引起党中央和国务院的高度重视，黑河、居延海迎来了难得的历史机遇。中央正确决策，各级贯彻得力，使黑河调水这项前无古人的事业不断取得突破性进展。2002年7月17日，国家调度的黑河水到达东居延海。黑河水和东居延海像一对阔别已久的恋人，时隔10年再次深情相拥。2003年9月24日，黑河水流入已干涸42年之久的西居延海。

　　沿着游览栈道漫步在芦苇丛中，体会居延海朴实无华的自然魅力。居延海的美，不仅在于强烈的视觉冲击，更在于其所承载的悠久历史和厚重文化。神话传说中的“凤凰涅槃”，在烈火中向死而生，美丽动人。是党中央正确领导、各部门密切配合、黑河流域调水工作者用坚强毅力和聪明才智，共同演绎了东居延海涅磐重生的现代传奇。捷报声中，应当清醒地认识到：复活的东居延海生态脆弱，难堪风雨；西居延海的生态修复，任重道远。

居延城外猎天骄，

白草连天野火烧。

暮云空碛时驱马，

秋日平原好射雕。

护羌校尉朝乘障，

破虏将军夜度辽。

玉靶角弓珠勒马，

汉家将赐霍嫖姚。

——唐·王维《出塞》

游学居延海，从居延水殇和涅磐重生的生态保卫战中深刻体会到，居延海连着中南海。如果居延海成为第二个罗布泊，“三北”防护林㤓系就难以为继。不仅会造成西北地区生态严重恶化，而且河西走廊也将失去北部屏障。提升居延海的生态活力，直接关系到民族团结、国防巩固和西部大开发战略实施，更关系到实现中国式现代化的伟大目标。以史为鉴，同心协力，为振兴中华而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