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是60后,儿时趴在村口老槐树下听广播,最羡慕广播里说的“楼上楼下,电灯电话”。那时总觉得,能随时跟远方的人说上话,是件比过年吃饺子还奢侈的事。谁能想到,这辈子能亲历通讯工具从“奢侈品”变成“日用品”的翻天覆地。</p> <p class="ql-block">25岁那年,我在家里安装了第一部手摇电话。黑色的机身沉甸甸的,号码就三位——255。线是从镇邮局架过来的,电线杆子在田埂上排了半里地。打本地还好,摇几圈手把,喊一声“接某某村”,总机阿姨就帮着转接。要是打县城,得提前去邮局挂号,排上两三个小时队是常事,通了话也得扯开嗓子喊,生怕线那头听不清。月租30块,在当时够买50斤大米,电话费按时计费,每次拿起听筒都觉得心疼,非急事绝不动它。</p> <p class="ql-block">90年代初,“大哥大”开始在镇上出现。那玩意儿跟砖头似的,沉甸甸揣在包里,走在路上“滴滴”一响,掏出天线的瞬间,能引来半条街的目光。1990年想镇上只有几部。我第一次见人用它,是我村一个老板站在供销社门口,对着那玩意儿喊“拉两车砖到东头工地”,嗓门比手摇电话还大,却满脸得意。后来才知道,那会儿全国大哥大也才1.8万部,一部得十来万块,抵得上普通人几十年工资。</p> <p class="ql-block">没过几年,BP机流行起来。我咬咬牙买了台摩托罗拉中文机,黑色的小方块,别在腰上,收到信息“滴滴”一响,赶紧找公用电话回过去。号码我记到现在——988-3451,那会儿名片上要是没个BP机号,都不好意思递出去。镇上的公用电话亭排着长队,IC卡成了兜里必备,一张20块,打长途能说上十几分钟,常常是捂着听筒,话没说完卡就“嘀嘀”提示没钱了。</p> <p class="ql-block">1998年,我终于换了手机,摩托罗拉880,银灰色的翻盖,花了16800块,几乎掏空了积蓄。号码是9060077,那会儿还是7位号,很快就进入10位。进入二十一新世纪初年后,突然通知升11位,在139、138后面硬生生多了个“0”,我对着新号码愣了半天,总觉得像多了个陌生的尾巴。最头疼的是话费,双向收费,接打都要钱,一分钟一块多,月账单常超千元。直到2009年单向收费实施,才算松了口气。</p> <p class="ql-block">如今揣着智能手机,微信视频里能看见孙子在幼儿园做游戏,手机支付扫一下就能买菜,导航能带着我找到几十里外的新景点。偶尔翻出当年的BP机,电池早就没电了,却还能摸到背后被汗水浸出的温润。从3000元初装费的固定电话,到排队两小时的长途通话;从腰上别着BP机到处找公用电话,到“一部手机走天下”,这几十年的变化,比最敢想的梦还要精彩。</p><p class="ql-block"> 常跟小孙子说,爷爷年轻时的梦想,不过是“吃饱吃爽,电灯电话”。现在啊,电灯亮如白昼,电话能看见人影,连买根冰棍都不用带钱包。这哪是圆梦,分明是活进了小时候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