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灶火映着他们的脸，蒸腾的热气在厨房里缭绕，像节日清晨的雾。我站在后厨门口，看着那些在锅碗瓢盆间穿梭的身影，忽然觉得，节日的味道，从来不是从餐桌上开始的，而是从这些大厨们系上围裙的那一刻，就已在酝酿。</p>
<p class="ql-block">他们弯腰检查火候，抬手擦汗，动作利落得像在跳舞。一口大锅翻炒着香气，油星子噼啪作响，有人一边颠勺一边喊着“三号桌的蒸鱼再蒸两分钟”，声音穿透了整个后厨的喧嚣。没人闲着，连最年轻的学徒都在忙着切葱花，刀落如雨，节奏分明。</p>
<p class="ql-block">我知道，外面的厅堂正陆续坐满人，孩子们眼巴巴等着上菜，老人们笑着寒暄，可这一切热闹的起点，都在这方寸之间。他们不说话，只用动作回应彼此，一个眼神、一声轻唤，就能把一道菜准确无误地送上客人的餐桌。</p>
<p class="ql-block">有位老师傅站在最里面的位置，掌着主灶。他背有点驼，但手稳得惊人，一锅红烧肉炖得油亮诱人，香气钻进鼻子里，勾得人胃里发痒。他笑着说：“节日本来就是别人的，我们忙着，别人才能好好过。”这话轻飘飘的，却像那锅里的汤汁，熬得浓，沉得深。</p>
<p class="ql-block">我忽然明白，所谓团圆饭的“圆”，不只是围坐一桌的人，更是那些默默把每一道菜端上来的手。他们没坐在席上，却把心意全都炒进了菜里，炖进了汤里，蒸进了点心里。</p>
<p class="ql-block">灶火不熄，他们也不停。一顿饭的工夫，他们走了十几里路，来回于灶台与出菜口之间。脚底发烫，额头冒汗，可看到传菜员带回一句“客人说红烧肉特别香”，他们又笑了，笑得像个收到糖果的孩子。</p>
<p class="ql-block">这世上最动人的烟火气，不在山珍海味，而在这些被油渍染黄的围裙下，在那些被热气熏红的脸颊上。他们是节日的影子，不被看见，却无处不在。而正是他们，让每一个“年”有了温度，让每一顿“饭”成了“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