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免费的淋浴

梓湖散淡人

　　台风过后的这几天，湛江这地儿有点风雨无常。

中午，因为有事，我从儿子家出来，顶着毒日头回自己的家。心想，也不过二、三里地，克服点，抬脚也就到了。

地处在北回线以南的湛江，秋日里日头仍然够毒，紫外线够强烈。顶着个光头走在太阳地里，就像把一块肥肉放到红锅子里炼油。从身上炼出来的是臭汗，汗水从各个毛细孔喷涌而出，顿时间水漫胡卢，汗洗全身。

沿体育北路向西走，过了会展中心就好了。前面那段路，也就一华里左右，是一条林荫路。过了这段林荫路，就到家了。

在 这条路上，走了好多年，却认不出那些道旁树，不知它们叫个啥名。只知道这种树上会长出一条条的梗梗，从树上倒挂而下，吊在树荫下。开始梗梗上开滿红红的小花，一条条花串，像一串串流苏，很是养眼。那些小花在梗梗上呆不了几天，便纷纷落下。树底下一片落红。“落红不是无情物，化着春泥更护花。”那些落红落在马路上，给人一路红潮泛起的幻觉，硬梆梆的马路哪会给它们“化着春泥”的机会呢？这种树的最大好处是枝叶茂密，枝条舒展，像一把把绿色的伞遮蔽着阳光。

走在林荫里，还有阵阵凉风袭来。汗慢慢息了，人也格外的舒服。湛江这地方，太阳再大，只要呆在荫处就舒服。凉风是有的，更何况最近刚刮过台风，余绪犹在，风是不缺的。

一忽儿，这风似乎还大了一些，道旁树有些点头哈腰了。树荫、凉风、落红，一路的美好，叫人忘记了刚刚在太阳底下的酷热、狼狈。

西边天际有漫天的黑云向天空涌上来，极浓，极酽，黑得像墨一样。天空呈现出怪异的两极对峙。一边是艳阳高照，一边是黑云翻滚。奇怪，没有雷鸣电闪，老天这是要麻痹人们么！

要下雨了，我有点担心。于是加快了脚步，最后竟小跑起来。雨从西边来，我是迎着雨向西边走。现在，离最近的房子大约还有一百五十米的光景。我得赶快跑完这段距离，到时，就可以到房檐下躲雨了。

有雨点飘落了。豆子大的雨点打在我的光头上。有一颗，还不偏不倚砸在了我的右眼上。顿时，我眼前一片迷糊。待我擦去眼睛里的雨水，重新看这个世界时，乌云已漫滿了整个天幕，黑压压的，像要压扁大地上的一切一样。

一转眼，雨己成了倾盆之势。雨点砸在马路上，腾起一片水雾，形成十多厘米高的水阵。不一会，马路已成了一条小河，水已淹过脚脖子。

仅几秒钟时间，倾盆大雨便开始蹂躏这个世界。我这个小小的人，在大自然的恶作剧面前，只有承受的份儿。雨从头顶瓢泼而下，从半腰横扫而来，一会儿我已成了落汤鸡。雨水从没有一点遮拦的头顶直灌而下，我不停地用手抹着眼睛，就像汽车雨刷，努力工作，才可保证大致上观察这个世界。仍然没有风，没有电闪，没有雷鸣，只有豪雨倾盆，下的是一场“哑巴雨”。那些树叶，在大雨的袭击下，纷纷飘落到马路上。

淋吧，淋吧！我索性不跑了，也不走了。站在雨地里，权且把这当作洗一场免费的淋浴。我用手搓着一切能搓到的地方。那些汗味、污垢在雨水的浸泡、冲刷下，纷纷弃我而去。借这场豪雨，来塑造一个清新、舒爽的我。

我不禁大叫，好哇，爽！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那些开车路过的人们，看到一个老头在雨地里吼叫，心想，这老头，疯了？

一会儿，雨渐渐小了，渐渐歇了。老天，刚刚下雨时，你太放纵，太奢侈，太不懂得细水长流了。我知道你这场雨终是短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