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秋深时节,我踏过太行山的余脉,寻至山西阳城郭峪古堡。青石板路上的苔痕,已被数百年的脚步磨得发亮,耳畔似有朗朗书声穿透时空——这座隐于群山的古堡,不仅藏着“郭峪三庄上下伏,秀才举人两千五”的民谚传奇,更走出了15名进士、18名举人,将文脉深植于砖缝瓦隙之间。</p> <p class="ql-block">沿着石砖铺就的小路前行,斑驳的城墙在蓝天下静静延伸,像一位沉默的老者,守着一段被时光封存的往事。脚下的路蜿蜒向前,仿佛通向的不只是古堡深处,更是那些早已远去的读书声与烛火影。山风拂过,墙影微动,恍惚间,我仿佛看见几个身着青衫的少年,背着书箱,匆匆走过这条小巷,奔向汤王庙前的香炉。</p> <p class="ql-block">一堵古老的砖墙矗立眼前,拱形木门深沉厚重,门上的铜环早已被岁月磨出温润的光泽。墙中嵌着一块黑底牌匾,字迹虽不显眼,却透着一股庄重。这门后曾是哪位进士的旧居?又曾传出多少挑灯夜读的沙沙笔声?我不敢推门,生怕惊扰了沉睡在砖石间的文魂。</p> <p class="ql-block">红砖砌成的城墙巍然耸立,几行遒劲的红字刻于其上,像是后人对先贤的致敬。石阶蜿蜒而上,有人正缓步攀登,背影融入蓝天之下。我忽然想起,当年那些郭峪学子,是否也曾这样一步步走上豫楼,仰望群山,立下“读圣贤书,行天下事”的志向?</p> <p class="ql-block">“郭峪古城”四个大字在城楼上赫然醒目,飞檐翘角在阳光下划出优美的弧线。我拾级而上,脚下的砖石已被无数脚步磨平,每一块都像是一页翻开的史书。站在这里,仿佛能听见明代万历年间的锣鼓声——王氏一门三进士,举村相庆,那该是何等风光?</p> <p class="ql-block">整座古堡依山而建,屋舍层层叠叠,飞檐在绿意中若隐若现。一座石桥横跨小涧,藤蔓缠绕栏杆,像是岁月亲手打的结。远处山坡上几面红旗轻扬,与古建筑的灰瓦形成奇妙的呼应。这静谧中的生机,恰如郭峪的文脉,从未断绝。</p> <p class="ql-block">街道两旁的砖瓦房古意盎然,墙上贴着彩色的字画,像是现代人向古人递出的一封信。地面石板洁净平整,木椅静置一旁,仿佛随时等着归来的读书人歇脚。我走过时,风轻轻翻动檐角的祈福带,像是有人在低语:“此地曾出两千五百贤。”</p> <p class="ql-block">庭院里红灯笼高挂,阳光透过飞檐洒在斑驳的砖墙上,光影交错,恍若隔世。我坐在石阶上小憩,看屋檐下垂落的光影缓缓移动,仿佛时间也放慢了脚步。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像是被书香浸透,连风都带着墨香。</p> <p class="ql-block">一扇木门上挂着“孝友传家”的对联,红纸虽已褪色,字迹却依旧清晰。门楣雕花精美,门环轻叩,似能唤醒沉睡的记忆。这不只是一个家族的家训,更是郭峪人世代坚守的信条——耕读传家,德行为先。</p> <p class="ql-block">喜庆的红布幔垂挂在木楼两侧,二楼窗上贴着“福”字,像是某个节日的余韵。我想象着当年陈廷敬幼时,是否也曾在这类楼阁中背诵《论语》,窗外是山,心中是天下。后来他建起皇城相府,而起点,不过是一间小小的书屋。</p> <p class="ql-block">一块木质展示牌静静立在庭院中央,上面列着“郭峪里明清十六位进士名录”。我逐个读过那些名字:张鹏云、王重新、陈廷敬……他们不只是榜单上的字符,而是从这条小巷走出去,走向庙堂、走向历史的人。他们的故事,就藏在这座古堡的每一道墙缝里。</p> <p class="ql-block">庭院中央的红色舞台空无一人,灯笼上写着“火炮献瑞”,像是节庆刚过。石桌石凳静立一旁,仿佛还留着老人们讲古的余温。我坐在那里,闭眼倾听——风穿过屋檐,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诵读声,像是从明代飘来的回响。</p> <p class="ql-block">街道上一条横幅写着“长得好看的人会在这里合影”,俏皮中透着烟火气。红灯笼与绿植相映成趣,古建筑的雕花窗格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现代的玩笑与古老的砖墙并存,竟毫无违和——文化从不曾死去,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着。</p> <p class="ql-block">一条石板小巷静静延伸,两侧砖墙斑驳,铁栅栏后的窗子紧闭,仿佛藏着无数未说完的故事。尽头墙上“万岁”二字赫然醒目,不知是哪个年代的印记。我站在这里,忽然明白:真正的“万岁”,不是口号,而是那绵延不绝的文脉与匠心。</p> <p class="ql-block">街道上行人三三两两,有人骑着摩托缓缓驶过,与古建筑形成奇妙的和谐。远处山峦起伏,城楼静立,天空湛蓝无云。这画面让我想起一句话:古堡未老,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呼吸。</p> <p class="ql-block">窄窄的石巷尽头,“万岁”二字在斑驳墙上格外醒目。我驻足良久,忽然觉得,这二字不该属于帝王,而应献给那些在灯下苦读的学子,献给以工代赈的王重新,献给修庙助学的张鹏云——他们才是让文明“万岁”的人。</p> <p class="ql-block">石阶两侧有低矮的石墙,绿植从缝隙中探出头来。几位游客正缓缓上行,有人抬头仰望屋檐下的木雕,有人轻抚石狮子。阳光洒在祈福带上,红绸微微飘动,像是无数心愿在低语。我摸了摸石狮的头,它依旧昂首,一如当年守护着这座文风鼎盛的古堡。</p> <p class="ql-block">中式瓦顶的建筑在阳光下静默,飞檐如鸟欲飞。斑驳的砖墙与粗壮的木柱诉说着岁月,光影在墙上缓缓移动,像是一本无声的史书正一页页翻开。我站在檐下,忽然懂了什么叫“静水流深”。</p> <p class="ql-block">石阶通向一座绘有壁画的建筑,色彩虽已褪淡,人物依旧生动。屋檐下灯笼轻摇,木雕精美,每一刀都像是匠人的心跳。我凝视那壁画中执笔的文士,他眼中有光——那是对知识的敬畏,对未来的期盼。</p> <p class="ql-block">古老的石阶由不规则石块堆砌,每一步都踏在历史的肌理上。屋檐下的木雕在阳光中泛着温润的光,远处蓝天如洗,树影婆娑。我一步步向上,仿佛正走向那个文风鼎盛的年代。</p> <p class="ql-block">斑驳的砖墙与粗壮的木柱静静相依,一根门环在风中轻响。远处的石狮子依旧威严,守护着这座沉默的建筑。我轻轻抚过门上的铁环,仿佛触到了百年前某位学子出门赴考时的手温。</p> <p class="ql-block">一扇厚重的木门静静伫立,门板上的纹理如岁月的掌纹。钥匙还插在锁孔中,像是随时准备开启一段尘封的记忆。我未推门,只在心中默问:门后,可还有一盏未熄的读书灯?</p> <p class="ql-block">“汤庙”牌匾悬于门楣,字迹庄重。木门斑驳,门框雕刻精美,仿佛在诉说一场跨越百年的祭祀。当年学子们曾在此焚香祈愿,求的不只是功名,更是不负寒窗的初心。</p> <p class="ql-block">庭院中挂满红色祈福带,随风轻舞,像是无数心愿在低语。游客们缓步而行,有人仰头读碑,有人静立沉思。我站在香炉旁,仿佛看见昔日香火缭绕,学子们虔诚叩首,祈愿文运昌隆。</p> <p class="ql-block">几位游客在庭院中休憩,有人倚柱而立,有人低头拍照。古建筑的屋檐在蓝天映衬下格外醒目,木雕细节在阳光中熠熠生辉</p> <p class="ql-block">当地人说,昔年学子赴考前,必来此拜谒成汤圣王,盼如圣王般贤明,更盼文运绵长。我抚过殿内壁碑,“嘉靖甲辰科进士张鹏云”的字迹隐约可辨,正是这位顺天巡抚及第后,募资修缮了庙宇,让文脉与信仰在此共生。</p> <p class="ql-block">青砖灰瓦的院落鳞次栉比,一条条小巷如脉络般延伸,每一座院落都可能藏着一段进士的往事。据说明代万历年间,郭峪王氏一族曾一年出三位进士,一时传为佳话,那座挂着“三进士第”匾额的院落,如今虽已破败,门墩上的石狮仍昂首挺胸,透着当年的荣光。令人动容的是一处寻常院落,据说清代文渊阁大学士陈廷敬曾在此长大,正是郭峪的文脉滋养,让他日后成了一代儒臣,并建起了皇城相府宏大的城堡府邸</p> <p class="ql-block">古堡中央,豫楼如巨人般矗立。此楼名出《周易》豫卦,取“知变应变、预事而备”之意,是明末清初富商王重新以工代赈所建。拾级而上,木梯吱呀作响,似在诉说当年修楼的往事——明末战乱,王重新不忍乡亲流离,便以建楼为名,让百姓凭手艺换口粮,既筑了御敌工事,又救了一方百姓。</p><p class="ql-block">豫楼高三十米、共七层,每层皆藏巧思。底层有地道通往后山,遇乱可避险;中层设粮仓、水井,生活设施一应俱全;顶层瞭望口视野开阔,太行山的轮廓尽收眼底。我倚着七层的窗棂,想象当年学子在此读书的场景:他们或许望着远山,从豫卦中悟“凡事预则立”的道理,也盼着如前辈张鹏云般,凭才学走出大山。</p> <p class="ql-block">夕阳西下,余晖洒在豫楼的飞檐上,与汤王庙的古柏交叠成影。我站在古堡中央,忽然懂了那句民谚的分量——不是偶然的文运,而是“预事而备”的智慧、“以工代赈”的仁心,与“耕读传家”的坚守,才让这座古堡走出了无数英才。暮色中,古堡渐静,唯有文脉与匠心,仍在时光里流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