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菊

叶灵子

国人擅莳菊，且能将手艺玩成艺术。扬州、福州、镇江的菊花都久负盛名。菊之品种多、颜色多、诗词多、名堂亦多。十丈珠帘、秋水绿波、古刹金刚、西湖柳月、红衣绿裳、凤凰振羽、金背大红、枫叶芦花、绿云、晓色、黄石公、懒梳妆、玉壶春……雅不胜数。

诗词如，“多少天涯未归客，尽借口篱落看秋风”“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丛菊两开他日泪，孤舟一系故园心”“千载白衣酒，一生青女霜”“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黄菊枝头生晓寒”“零落黄花满地金”“人比黄花瘦”“虽惭老圃秋容淡，且看黄花晚节香”“更待菊黄家酝熟，共君一醉一陶然”“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思之一时纷然。

菊花是不适于展览的，更宜瓣舒叶畅，幽心独赏。若只取一盆供于案头，翻书便有清香摇落。朝迎晨曦，夜送明月，欢欣时对饮，寂寞处共吟。比之满园铺来，堆堆排排，熙熙攘攘，聚成菊山菊海，或捆扎成各类木讷形态，可要更得雅人深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