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亦乐 苦亦乐 ，安之乐之 心善志坚

天空（自由行走的云）

日子如茶，不争浓淡，只问滋味。我常坐于院中那张旧竹椅上，看天光自东墙悄然攀至西墙，一寸寸滑过青石板的缝隙。有时甜如蜜酿，有时苦似黄连，可奇怪的是，心头竟都泛起同样的暖意。原来苦乐并非对立，而是生命深处交替流淌的泉脉——只要心未枯，便总能在冷暖交织中，品出一份安然的甘醇。

前日去山间小庙还愿，途经一片野梅林。冬寒未尽，枝头却已点染嫩白，风过处，清冷香气扑面而来，似雪中含香，寒里藏春。老僧在门前扫雪，见我驻足凝望，只淡然一笑：“开得早，未必躲得过霜。”我颔首，心中豁然：人生何尝不是如此？甜不长久，苦亦非永恒。可那刹那的芬芳，却是真实不虚的欢喜——哪怕短暂，也值得全心领受。

前些年在城南教书，有个学生家境贫寒，常饿着肚子来听课。我便每日多带一个馒头，悄悄塞进他书包。他从不言谢，只每次考试都拼尽全力，字迹工整如刻，一笔一画皆是尊严。后来他考上了县里的中学，临行那天下着雨，他站在门口，把伞递给我，自己淋着跑远了。那一刻的湿冷，如今回想，竟如炭火煨心——原来善念如种，不问时节，终会在某个雨天，开出温热的花。

人生哪能尽如意？有顺风疾行如舟行碧波，也有逆水行舟似步深渊。可只要心还跳着，志未改，善念未熄，便总能在苦中咂出一点甜来，在甜里守住一分清醒。苦不是终点，甜亦非归宿，真正可贵的是：走过千山万水，仍不肯低头的脊梁，和始终温热的手掌。

前日翻出旧衣箱，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静静躺在底层。那是母亲亲手缝的，针脚细密，领口绣着一朵小小的莲。她常说：“心若安，苦也是乐。”当时不解，如今才懂。那件衣服早已穿不下，可我仍舍不得丢——有些东西，不是穿在身上，是穿在命里的。它承载的不只是针线，更是无声的教诲：以心安对无常，以坚韧应浮沉。

甜亦乐，苦亦乐，不是麻木，是选择。选择在春风里感恩，在寒夜里守灯。就像那山中老梅，不问命运厚薄，不惧风雪相逼，只管静静开花，把香气留给懂得停驻的人。安之乐之，不是逃避风雨，而是明知风雨将至，仍能端坐庭前，等一壶水开，泡一盏粗茶，看热气袅袅升腾，如心不惊。

心善志坚，是走过千山万水后，眼里仍有光，手中仍有暖，心中仍有不肯低头的倔强。不因苦而怨，不因甜而骄，只以一颗澄明之心，照见人间冷暖，照见自己未曾熄灭的微光。这光，不耀眼，却足以照亮前行的路。

日子就这样过着，不求圆满，但求无愧。甜时感恩，苦时挺直腰背。如此，便是活着的滋味，也是活着的欢喜。甜亦乐，苦亦乐，安之乐之，心善志坚——此生若能如此，便不负人间这一场清茶般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