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9月第一天<br> 老尊新买了一辆六缸切诺基,号称要去坝上报一箭之仇。因为八月份我们开着桑塔纳在坝上的沙脑湖陷车了,于是刚刚从坝上回来不久的我们,烧包似的再次奔赴围场坝。<br> 今天出发时间早,处于磨合阶段的切诺基,始终保持90公里的时速前行,因此抵达围场县城还不到12点,于是我们决定,干脆一口气赶到林场宾馆再吃午饭。<br> 本来一路上都很顺利,可是当我们路过沙脑湖时,开着“复仇号”切诺基的老尊再也按耐不住情绪,非要去湖边展示一下六缸四驱越野车的威力。于是他左转下坡,一头朝沙脑湖扎了过去。<br> 一开始遇到几个沟沟坎坎,根本就挡不住六缸车的强劲扭力。可是当我们的车快要接近水边时,忽然感觉前进的阻力猛然增大,这说明轮胎开始下陷了。于是大家赶紧下车,想一边倒车一边向后推。结果刚一踩油门,四条轮胎就齐刷刷地扎进泥里,整个车身瞬间就被架在了泥地上。得,“日本船——蛮丸”!<br> 尽管我换上雨鞋,在泥塘里挥汗如雨的忙活,其他人也使出吃奶的劲想尽各种办法,可面对于事无补的结果,最终老尊花了两百块钱,在路上劫了一辆卡车,才把身陷泥潭的切诺基托了上来。等垂头丧气的我们再赶到宾馆,吃晚饭的时间都快到了,这倒好,今天省了一顿饭钱。 提前吃过晚饭,执着的大家为了圆梦上次来,没有看到沙脑湖的日落,我们再次来到湖边。这次没敢把车开下去,大家都是走下来的。尽管天空被淡淡的云层遮住,令人有些遗憾,但是秋风扬起的浪花,把木栈道打湿了,水岸交织的景色,看上去就像一幅幅色彩凝重的油画。 我一直走到木栈道的尽头,因为这里的视野非常开阔,是看日落的最佳位置。可失去耐心的人,开始用汽车喇叭催大家回去了。当人们纷纷回到车边,忽然有人惊讶的喊:“快看,红啦!”大家扭过头一看——好家伙!玫瑰色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太壮观啦!只可惜我们已经失去了晚霞倒映在水面的最佳观测点。 晚上回到宾馆继续把酒言欢,以缓解大家刚才自救时的劳累与观景的遗憾,用乐极生悲定义我们今天的磨难一点都不为过。借着酒劲,我去前台把上次来住过的套间,从四百块钱砍到两百块。因为我们有睡袋,不需要宾馆提供被子和褥子。回来后我赶紧把好消息说给大家听,于是众人喜形于色道:这一下把拖车花的钱挣了回来! 1996年中秋第二天<br> 起了个大早,趁着大家还没醒,我去附近的度假村看秋色。与八月份那次来相比,白桦林已经明显呈现出秋日的色彩,洁白的树干在朝阳的映衬下,显得特别光鲜亮丽。在路边稀疏的林子背后,是尖屋顶的小木屋和蒙古大营的中军大帐。只可惜这么美的度假村却没有客人,听在这里看堆儿的老人讲,度假村就挣夏天这一个季度的钱,秋天因为冷没人来。<br> 早餐后我们带着辎重向将军泡子进发,道路两边白桦树林那迷人的色彩,一直诱惑着大家的神经。那金灿灿的叶子随着树枝随风摇曳,仿佛在向我们打招呼。还有不远处一座座起伏的山丘,被微微泛黄的秋草包裹得严严实实浑圆的样子,像极了寒冬来临之际套在身上的厚毛衣。 我们把车一直开到将军泡子旁边,并在这里埋锅造饭建起营地。看着餐桌餐椅遮阳伞和刚刚卸下来的丰盛食品;听着从车载音响里传出来的悠扬乐曲,老尊兴奋的宣布:“今天咱们哪儿也不去啦,就在这儿待着直到日落!” 已经进入秋分时节的坝上草原,一早一晚已经明显能感觉到寒意,所以今天出来我甚至穿上了皮袄。但此刻在温暖阳光的沐浴下,再加上白酒的推波助澜,不一会儿大家就感到浑身上下都在发烧。因为遮阳伞下的阴凉只能让位给两位女士,于是四脖子流汗的老尊大声感慨道:“这么蓝的天,要是有点白云就好了!” 真没想到说曹操到,曹操就真的来了!不一会儿的工夫,就看见从西北方向的地平线上,神奇般的飘来大朵大朵的白云。蓝天白云谁都见过,但是像眼前这种由云朵组成的矩阵,齐刷刷列队而来,恐怕这辈子谁也没有见过。而且与天空中移动的白云相呼应,地面则是朵盛开的芦苇花正随风摇曳,这风景简直绝啦! 吃饱了喝足了,“呼风唤雨”也应验了,兴奋过后平静下来的大家,纷纷钻到附近的林子里,拴上吊床睡午觉去了。而我则被附近山丘上伫立的石碑所吸引,爬上去一探究竟。据石碑上记载,这里就是当年康熙皇帝大败噶尔丹的古战场。而且原来这里并不叫“将军泡子”,因为康熙的舅父在这场战役中殉国,于是这片水域便有了今天名字。 当年这座水泡子作为一片湿地,依附着一条上下游河道都很宽的河流,岸边不但有突兀的红石砬子,可以作为观敌瞭阵的指挥所,还有大片的树林可以藏匿军队。因此噶尔丹据守在河的北岸,用千峰骆驼束足筑城与清军展开决战的架势。在接下来炮火连天三日的浴血奋战中,这里便成了双方十多万将士的生死界。 如今这条作为两军对垒天然屏障的河流,只剩下一座芦苇丛生的水泡子,和一条迂回在草原上的涓涓溪流。此刻的我正居高临下,审视着眼前这片如今已是牧场的古战场。托万千亡灵的福,当矩阵形状的云朵飞临牧场上空,由于相互碰撞而形成巨大的云团,气势磅礴的掠过天空。云团之下是起伏的山岗与突兀的山丘,还有信步在牧场啃食着秋草的牛马羊。 之后我去林子里找大家,唯独看见老尊席地而睡,怕他着凉我取了自己的皮衣回来。结果他醒了,并兴奋的告诉我,自己刚才在这片沙地与草地交织的树林中,拍了一组非常棒的幻灯片。后来回北京冲出来一看——果然如此!从那以后每次出游,只要拍照我们都会劝他“先喝二两!” <br> 我们就这样在旷野中待了一天,虽然傍晚时分没有看到期待中的晚霞,但是这种回归自然的松弛感,是在城市生活中绝对感受不到的。<br> 1996年中秋第三天<br> 今天我们返程,在临近河北的路边,看到一块写着“动物园”的小木牌,穿过白桦林我们走进这户人家,院子里除了农家常见的家禽,只有两种野生动物。一种是秃鹫,它站在铁笼子上,主人看见有客人参观,于是舀一瓢水泼在秃鹫身上,秃鹫立刻张开它那双将近一米长的翅膀,展示给客人看。主人说,这只秃鹫是前不久在自家房顶上抓到的,当时它的翅膀折断了无法飞翔,她正在为它医治。<br> 另一种动物是土狼,它被围在一个空间较大的铁网子里,从我们看到它的那一刻起,它一直都在铁网子里来回来去的小碎步奔跑,一刻也不停息。主人说,这是一只偷吃家禽被她套住的土狼。<br> 草原狼很久以前就有报道说已经灭绝了,其后果就是严重破坏草原的生态链。今天我在农耕与草原接壤的坝上地区,看到狼的身影,那就说明草原狼依然活跃在草原上。<br> 之后告别内蒙驶入河北,我们专门去了一趟心仪已久的隆化县中学,这里是解放战争中,董存瑞烈士手托举炸药包,为新中国的诞生壮烈牺牲的地方。作为尽人皆知的英雄人物,董存瑞曾经是新中国成立之初,好几代青少年学习的榜样。如今杂草丛生的这里,我们已经分辨不出当年董存瑞举起炸药包的河道,但墓碑墓塚和占地规模还是相当可观的。 中国的普通平民百姓,有两个人的陵墓规模之大,可谓是史无前例完全超乎人们的想象。一个是毛主席亲笔题词:“生的伟大,死的光荣”的刘胡兰,她的陵墓占地面积上万平米,其纪念馆的建筑形制堪比毛主席纪念堂; 另一个就是眼前这座由朱德委员长亲笔题词:“舍身为国,永垂不朽”的董存瑞,虽然他的陵墓占地面积只有上千平米,但是比起为他题词的朱德总司令,这位小战士的陵墓还是要大很多。他的牺牲精神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激励着千百万劳苦大众前赴后继,为推翻三座大山建立新中国,起到了决定性作用。<br> 日暮时分我们进入京城,总结这次新车“复仇”之旅的经验教训,就一句话:无论什么品牌的越野车都不是万能的,一旦轮胎打滑、一旦底盘托地,所有的越野功能全都归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