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每当夏日的风从湖面吹来,带着水汽的凉意拂过脸庞,我总会想起永春的那片水岸。天是透亮的蓝,云朵像刚洗过的棉絮,轻轻挂在山腰。岸边那座圆顶的建筑静默伫立,仿佛一位老友,年年守候着归人。几叶小船随波轻晃,系在木桩上,缆绳吱呀作响,像是在低语着谁家孩子的童年。远处山色青黛,树影婆娑,人影三三两两,或坐或走,不喧哗,也不寂寞。那样的宁静,不是空无一人的荒凉,而是生活缓缓流淌的节奏,是故乡才有的呼吸。</p> <p class="ql-block">记得那年暑假,我跟着长辈去爬城外的山。石阶蜿蜒向上,两旁林木浓密,蝉声如织,脚底踩着落叶的脆响,像是踩碎了旧时光。山顶那座塔楼并不高大,却倔强地立在峰巅,像极了父亲年轻时的模样——沉默,却总想为家人撑起一片天。登顶时汗流浃背,可一眼望见山下蜿蜒的村落和熟悉的屋顶,心里忽然就踏实了。那时不懂什么叫成长,只记得风穿过塔檐的铃铛,叮当一声,把少年的心事悄悄带走。</p> <p class="ql-block">柴火灶是我记忆里最暖的光源。天还没亮,厨房里就响起了劈柴声,接着是灶膛里噼啪作响的火苗,舔着黝黑的锅底。祖母蹲在灶前,往炉膛里添一把干松枝,火光映红了她眼角的皱纹。那口铁锅炒出的青菜,总带着一股烟火气,香得让人眼眶发热。她说,机器灶煮不出人情味,只有柴火,才能把日子烧得滚烫。如今我住在城里,厨房光洁如新,可再没闻到过那样踏实的饭香。</p> <p class="ql-block">永春的城,是新与旧悄悄握手的地方。清晨,红瓦屋顶还沾着露水,河面上已有小船划开薄雾,载着菜蔬和笑声驶向对岸。远处高楼在晨光中渐渐清晰,玻璃幕墙映着天色,像一本翻开的新书。而近处的老巷子里,阿婆坐在竹椅上择菜,收音机放着南音,咿咿呀呀地唱着旧事。一条河,把喧嚣与宁静串成项链,戴在这座城的脖颈上。我常想,永春的四季如春,或许不单是气候,更是人心的温度。</p> <p class="ql-block">夜晚的永春,是另一番模样。万家灯火次第亮起,桥上的彩灯倒映在河里,随水波轻轻晃动,像撒了一河的星子。高楼的轮廓在夜色中挺拔,车流如光带穿梭,可无论多繁华,抬头总还能看见远处山影的剪影,沉稳地守着这片土地。我曾在异乡看过更璀璨的夜景,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后来才明白,那是一种无需言说的归属感——知道灯火尽头,有一扇门是为我而留。</p> <p class="ql-block">有时雨天来临,云层低垂,整座城被笼罩在灰蓝的天幕下。现代楼宇与老屋并肩而立,玻璃幕墙映着斑驳的砖墙,像时光的对话。雨中的街道泛着微光,行人撑伞匆匆,而屋檐下,有人泡一壶铁观音,静静看着雨滴从瓦当滑落。永春的雨,不急不躁,像极了这里的人——再忙,也不忘停下喝口茶,说句家常。城市在发展,可那份从容,始终没被冲散。</p> <p class="ql-block">小时候,乡下的田埂是我奔跑的王国。春天一到,油菜花开得漫山遍野,蜜蜂嗡嗡地忙,蝴蝶在花间跳舞。我常躺在草地上,看天上的云变成猴子、变成船、变成外婆讲过的神仙。那时总觉得世界很大,可走着走着,才发现最想念的,不过是那一片绿野,一朵野花,和风里传来的、母亲唤我回家吃饭的声音。如今我走过许多地方,见过无数风景,可心底最柔软的一角,永远留给那个开满花的田野,和那个光着脚丫追风的孩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