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脸(22)

波

尹菲的小姨今年刚过二十八岁生日，眼角眉梢还是那么飞着妩媚的俏意，只是近来总像丢了魂似的。旁人问起，她只说许是泛困，唯有自己知道，那颗心早被二十出头的王阳勾走了。那孩子生得是真俊，皮肤白得像上好的羊脂玉，笑起来时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点不自知的痞气，偏生眼神又干净，像极了十七八岁情窦初开时，趴在教室后窗看的那个少年。

这天夜里，月色透过薄纱窗帘，在地板上洒下一片朦胧的银辉。小姨猛地从梦中惊醒，胸口还在剧烈起伏，额角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她下意识地将怀里的棕色大熊搂得更紧，那熊是去年生日尹菲送的，此刻却像成了王阳的替身，毛茸茸的耳朵蹭着她的脸颊，竟让她生出几分真实的暖意。“王阳……”她无意识地呢喃着，声音又轻又软，带着未散的梦呓，“爱你……想坏了啊……”

后卧室的尹菲本就浅眠，隐约听见前屋传来动静，担心小姨是做了噩梦，便披了件薄外套，轻手轻脚地推开了小姨的卧室门。屋里没开灯，只有月光勾勒出家具的轮廓，她试探着唤了两声：“小姨？小姨你做恶梦啦？”

小姨似乎还没从梦境与现实的交界中挣脱出来，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哼哼唧唧声，像是小猫在撒娇，又像是在诉说着什么隐秘的心事，含混不清，却带着一股子化不开的缠绵。尹菲怕她摔着，伸手按亮了墙边的壁灯，暖黄的光线瞬间铺满房间，也照亮了床上的景象——小姨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像熟透的水蜜桃，连脖颈都染了一层淡淡的粉。她身上的真丝睡裙被蹭得有些凌乱，一双白皙的脚丫露在外面，脚趾微微蜷缩着，像是在暗中扳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带着点孩子气的执拗。而那只半人高的棕色大熊，被她紧紧地按在胸前，熊头埋在她的颈窝，活脱脱像个正与恋人相拥的模样。

“小姨，你怎么了？”尹菲看得有些发愣，伸手轻轻碰了碰小姨的脚丫，那皮肤细腻光滑，带着点温热的触感。

小姨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到了，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眼睛唰地睁开，带着几分迷茫和慌乱。看清床边站着的是尹菲，她才松了口气，却又瞬间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问：“啊……我……菲菲？你怎么过来了？”话音未落，她慌忙伸手扯过床边的纱质床单，胡乱地盖在自己露着的腿上，另一只手则用力推开了怀里的棕色大熊，那熊被推得滚到一边，毛茸茸的身子歪在床沿，像是受了委屈。她用右手撑着床，动作略显仓促地侧坐起来，头发有些凌乱地贴在脸颊，却还是强装镇定地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就是做个梦，吓着你了吧？”

尹菲见她神色慌张，知道小姨大概是不想多说，便没追问，只是走到床头的饮水机旁，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小姨，你喝点水，放松放松。做了噩梦吧？喝口水能舒服点。”

小姨接过水杯，指尖碰到杯壁的凉意，才觉得那颗狂跳的心稍稍平复了些。她抿了一口水，温温的水流滑过喉咙，带着几分熨帖的暖意。“菲菲，你回屋睡觉吧，”她抬起头，对着尹菲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有些勉强，“我真没事，你看，这不挺好的嘛。”

尹菲点点头，叮嘱了句“那你也早点睡”，便转身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小姨却没了半点睡意。她靠在床头，手里还握着那杯没喝完的温水，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床头柜。犹豫了片刻，她还是从枕头底下摸出了手机，屏幕亮起的光映在她的脸上，带着几分期待的忐忑。她点开微信，手指在通讯录里划了几下，最终停留在了王阳的头像上——那是他自拍的一张照片，背景是阳光明媚的操场，他穿着白色的T恤，嘴角噙着笑，眼神明亮得像太阳。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在输入框里敲敲打打，删删改改，最终只发出了一句简单的问话：“帅哥，睡了吗？”消息发出去的瞬间，她就后悔了——都这么晚了，他肯定早就睡了，自己这唐突的消息，会不会让他觉得烦？

就在她懊恼地想撤回消息时，手机突然“叮咚”响了一声，微信提示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她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颤抖着点开了对话框，王阳的回复赫然在目：“姐，有事吧？”

那简单的五个字，像是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瞬间在她心里掀起了狂涛骇浪。她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快速地敲下一行字：“王阳，我梦到你啦。”

没过几秒，对方的消息又发了过来：“哦，姐，那么在乎我？”

“何止，快疯啦。”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复，仿佛积压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那些在心底翻涌的思念、爱慕，此刻都化作了最直白的文字。王阳发来，“啊，偶然的邂逅，怎么就……”“王阳，你太帅啊，如遇初恋。”

“哦哦，姐，有那么夸张？”王阳的回复带着点调侃的语气，像是在哄着一个闹脾气的姐姐。

“不是夸张，是爱上你啦。”这一次，她没有丝毫犹豫，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她反而松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只是脸颊却更烫了，连耳朵尖都红透了。

然而，等待她的却是王阳带着几分无奈的回复：“别呀，姐，当我是你弟。”

“不嘛不嘛，”她像个撒娇的小姑娘，手指飞快地敲着屏幕，“你这小白脸太诱人啦，王阳，我爱你。”

或许是她的执着让王阳有些纠结，又或许是真的困了，他的回复慢了些：“姐，快睡觉吧，我困了。”

小姨看着那行字，心里涌上一股失落，却又不肯放弃。她咬了咬下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又发了一条消息：“阳阳，姐求你啦，视频好吗？让姐看看你。”

消息发出去后，她紧紧地盯着屏幕，连呼吸都屏住了。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就在她以为王阳不会回复的时候，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他发来一个打哈欠的困图标，随后便没了动静。

而另一边，王阳看着手机屏幕上小姨发来的消息，不解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他将手机调成静音，随手放在床头柜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双眼轻轻闭上，很快就进入了甜甜的梦乡。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年轻俊朗的脸上，带着几分宁静的温柔。

小姨等了许久，也没等到王阳的回复，心里既失落又有些庆幸。她看着那个困图标，想象着他此刻熟睡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微笑。她将手机放在枕边，重新躺下，伸手将那只被推开的棕色大熊又搂进怀里，像是搂着一个遥远的梦。月光依旧温柔，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她平稳的呼吸声，和心底那未曾熄灭的、对一个年轻男孩的爱慕与思念，在夜色中悄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