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二十年后,携妻重游苏州,竟像是翻开一本泛黄的旧书,墨香犹在,只是纸页间多了岁月的批注。</p><p class="ql-block"> 留园的曲廊比记忆里更曲折些。妻指着池边那株老紫藤,我抬头,藤蔓垂得更低了,像把二十年光阴都结成了沉甸甸的须。水榭里有人唱评弹,吴侬软语穿过漏窗,碎成满池涟漪。</p><p class="ql-block"> 夜访山塘,红灯次第亮起,把河水染成胭脂。游船欸乃,划破倒影里的流光。妻在桥头买了两块梅花糕,甜香依旧,只是我们相视一笑——都记起了彼此满头的白发。老街更精致了,我却觉得,是我们在粗粝的生活里走久了,反认这不变的温软为陌生。</p><p class="ql-block"> 特意起早去枫桥。晨雾中,石桥寂寞地弓着背,再没有夜半钟声惊扰客船。寒山寺的香客比二十年前多了数倍,我们便只在门口合十。我说:“有些地方,留在念想里更好。”我们来看的,原就不是眼前的寺,是人生历程里那个“夜半钟声到客船”的梦。</p><p class="ql-block"> 转身离去时,枫桥下的水光轻轻晃着,像为所有重逢与告别打着节拍。这苏州,变了,也没变;变的或是我们看它的眼,不变的,是水永远这般软,桥永远这般弯。姑苏我们还会再来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