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千年后抚摸江州司马青衫的温度</p><p class="ql-block">文//岁月如歌</p><p class="ql-block"> 江月依旧,青衫已湿:读《琵琶行》有感</p><p class="ql-block"> 为录制《琵琶行》的朗诵,我再度沉浸于这篇千古绝唱之中。耳畔“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玲珑乐音,总与眼前“唯见江心秋月白”的寂寥空镜交织。它早已超越诗的藩篱,成为一曲穿越千年的悲歌,一次关于命运、艺术与共情的深邃叩问。</p><p class="ql-block"> 此刻重读,我方真正领悟:这并非江州司马与琵琶女的一场人生偶遇,而是两个孤独灵魂在各自漂泊中宿命般的共鸣。回想年少初读,竟只视其为一段才子佳人的风雅轶事。如今方知,那阵“似诉平生不得志”的琵琶声,在相逢之前,便已如石子投入彼此寂寥的心湖,注定要漾开层层知音的涟漪。</p><p class="ql-block"> 这乐声,在白居易笔下,完成了一场从听觉到生命的伟大转化。诗人以一连串神乎其技的譬喻——“急雨”、“私语”、“银瓶乍破”、“铁骑突出”——所构筑的,远非单纯的音乐景象,而是一段用音符勾勒的生命轨迹。从“名属教坊第一部”的辉煌,到“门前冷落鞍马稀”的凄凉,这琵琶弦上震颤的,原是歌者以血泪写就的生命自传。</p><p class="ql-block"> 正因如此,那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慨叹,才显得如此石破天惊。它瞬间熔解了士人与歌伎之间森严的身份壁垒。美人迟暮的悲哀与志士失路的落拓,在此刻悲欢交融,浑然一体。那“江州司马青衫湿”的泪,并非居高临下的怜悯,而是物伤其类的悲悯,是生命与生命之间最深刻的认同与共振。</p><p class="ql-block"> 由此,诗的境界豁然开朗,从一己之幽怨,升华为对整个人世间的深沉审视:在无常的命运与永恒的时空(那轮万古如斯的“江心秋月”便是见证)面前,渺小的个体当如何抵御这浩瀚的孤独与虚无?白居易给出的答案是:凭借艺术与共情。琵琶女的弹奏,使痛苦得以安放;诗人的书写,将片刻的感动淬炼为不朽的诗行。它们共同为所有“沦落人”的心灵,提供了一缕可贵的温暖与慰藉。</p><p class="ql-block"> 故而,读完《琵琶行》,我们所铭记的,并非某个具体的悲情故事,而是一种弥漫于天地间的、关于“沦落”的审美与哀愁。它昭示我们,人生固然是一场孤独的远行,但若能在一曲清音、一行诗句或一次静默的聆听中,觅得另一个共鸣的灵魂,这荒凉的旅程,便瞬间被一道温暖的光芒所照亮。</p><p class="ql-block"> 这,正是白居易留给我们最珍贵的人文遗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