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同根生 缘何云泥别？

齐鲁老茂

▲清晨的露水还挂在藤上，那根丝瓜就那样垂着，绿得发亮，像被阳光亲吻过的翡翠。它缠在枝条间，不声不响地长着，仿佛天生就该在那里。我每每路过，总要抬头看它一眼——它也像是在等我，等一个懂得它沉默的人。风一吹，它轻轻晃动，像是在回应我心底那句没说出口的问话：我们本是同根生，为何你向阳而生，我却要坠入尘泥？

▲另一根丝瓜也挂在藤上，周围绿叶繁茂，岩石静默，它却比别的更挺拔些。藤蔓绕得紧，像是母亲不肯松手的掌心。它身上那道道纹路，不是岁月刻下的伤痕，而是生长的印记，是它奋力向上攀爬时留下的誓言。它不说话，可我知道它在说：我也曾挣扎，也曾被风雨打落，可只要根还扎着，我就要朝着光长。

▲可地上的那根呢？它也曾高高挂着吧？如今却静静躺在泥土上，花蒂还带着一点黄，像未说完的遗言。草叶枯了，红茎断裂，它却依然饱满，仿佛只是累了，想歇一歇。我蹲下身，没去碰它。它不需要怜悯，它只是走到了另一种存在的方式。可我心里还是忍不住问：同是一粒种，同是一片土，为何你成了盘中菜，它却成了腐中泥？

▲那根枯茎躺在荒草里，绒毛在风里微微颤动，像老人干瘦的手背。它曾经也是嫩芽，也曾向着天空伸展，可如今只剩下一具棕黄的躯壳。泥土沉默，枯叶覆盖，没人记得它开过什么花，结过什么果。可它存在过，真真切切地存在过。我忽然明白，不是所有生长都能被看见，不是所有生命都能被记住。

▲最让我心头一颤的，是那根绿丝瓜与枯茎并存的画面。一个鲜活，一个凋零，却同在一根藤上，同属一株命脉。它们彼此相望，却无法言语。一个在阳光下闪耀，一个在阴影里沉默。我站在那儿，忽然觉得眼眶发热——我们何尝不是如此？同根而生，却因一念、一遇、一时风雨，走向了云泥之别。有人被捧在掌心，有人被遗忘在角落；有人活得光鲜，有人死得无声。

可谁又能说，那枯的就不曾灿烂过？谁又能说，那落的就不曾高飞过？

根在地下紧紧相握，枝却在风中各自飘摇。

我们本是同根生，缘何云泥别？

或许答案不在命运，而在每一次选择里——是紧握藤蔓不放，还是任自己坠落；是哪怕枯槁也要挺直脊梁，还是未等风雨就先弯了腰。

我转身离开，脚步轻了些。

不再问为何云泥有别，

只愿无论在哪一端，

都活得像一根丝瓜——

绿时饱满，枯时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