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凤凰古城

红日

一个全国性的赛事活动，上级组织安排在了凤凰古城，这也圆了我一个梦。于是便有了今晚八时这一行。

凤凰古城，旧称镇筸城（zhèn gān chéng），位于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的西南部，占地面积约10平方公里，由苗族、汉族、土家族等28个民族组成，为典型的少数民族聚居区。其地处武陵山脉南部、云贵高原东侧，因背依的青山酷似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而得名。

凤凰古城建于清康熙四十三年（1704年），东门和北门古城楼尚在。城内青石板街道、江边木结构吊脚楼，以及朝阳宫、古城博物馆、杨家祠堂、沈从文故居、熊希龄故居、天王庙、大成殿、万寿宫等建筑，全都透着古城特色。古城现有文物古建筑68处，古遗址116处，明清时代特色民居120多栋，各种庙祠馆阁30多座，是中国西南现存文物建筑最多的县。

我们一行乘坐出租车从南华门进城。一脚踏入，人仿佛不是走进去的，倒像是被那满城的光与声、色与影，轻轻地吸了进去。方才外面世界的现代与喧嚣，霎时便被一道无形的门槛隔断了。眼前只有一片深深的、暖暖的夜色，被无数盏灯温情地托着，不至于坠入纯粹墨黑的夜色中去。

沿着青石板的路向下走，那路被夜露濡湿了，映着两旁店铺里流泻出来的光，成了一条幽幽的、蜿蜒的流光的小河。脚踩在上面，是微凉的，滑滑的触感。路是愈走愈向下，人也便愈走愈深，像是要走进一个千年不醒的古老的梦里去。而沱江，便横陈在这梦的最深处了。

待到了江边，眼前豁然一亮，心却反而静了下来。只见那沱河两岸，果然是游人如织，店铺林立，热闹非凡。但这热闹，似乎又被那宽宽的、沉沉的一江碧水给吸收了，化开了，变得不那么刺耳，反倒成了一种遥远的、背景似的嗡嗡声，像夏夜的吟唱。

两岸的吊脚楼，是这古城夜的真正主角。白日里看它们，或许只觉得是些沧桑的、带着历史疤痕的老旧建筑。但在夜里，它们却活了过来，成了盛装而出的少女。每一座楼的轮廓，都被金黄色的灯带清晰地勾勒出来，檐角飞翘，如美人的眉梢。那光倒映在墨绸似的水面上，原本静穆的楼宇，便在水里摇曳生姿，成了双份的华丽。灯光是温润的，并不逼人，将木头的纹理照得柔和，仿佛那木头里还蕴着千百年来人间的烟火气，暖暖地散发出来。

近处的几座楼，窗子里也亮着灯，可以窥见里面卖着蜡染的蓝布，或是闪着银光的苗家首饰。那光从窗格子里透出来，落在水面上，便碎成一片一片的，随着微波，成了流动的、捉摸不定的金鳞了。更远处，有几盏红红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轻地转着，那红，便在水里晕开，是一团化不开的胭脂。

江上横着几座桥，最惹眼的自然是那座虹桥。它的桥洞下，也缀满了灯，像一个巨大的、金色的画框。而那画框里框着的，正是对岸另一片参差错落的、光明的楼阁。这虚实相映的景致，直叫人疑心是幻境。

我们沿着岸边走，身旁是熙攘的人流，笑语声；商铺里传来的乐器声、歌唱声、酒杯声、叫卖声，交织在一起，是现世的热闹。可只要你将目光投向那江心，投向那光影交织的、幽邃的深处，心便立刻能沉静下来。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受：身在人潮里，心却可以泊在千年前的静寂中。这热闹是它们的，这静，却好像独独是我们的了。

走着走着，看见一座跳岩桥，许多人正小心翼翼地走在上面。我想象着白日里，这该是怎样一幅鲜活的、充满生气的图画。但在夜里，那些人影在宽阔的、暗沉的水面上，在辉煌的灯影里，移动着，显得那么渺小，却又那么执着，像是奔赴一个光明的约定。

刚要返程，一个店铺的老板邀我们喝杯茶，于是，我们就走进了店铺小坐，每人点了一杯25元的茶。这茶很特别，是用竹筒装的，上边还堆起了个奶油塔，用吸管一饮，塔式奶油变渐渐下沉，与茶水融合在了一起，甜甜的味道，喝着倒也舒服。

夜渐渐深了，我们终于要折返。回头望去，那一片光明璀璨的古城，依旧安然地卧在群山墨色的怀抱里，仿佛一个易碎的、琉璃的梦。我们来此一游，不过是这梦的一个短暂的过客。我们带不走它的一片瓦，一盏灯，所能带走的，怕也只有这满心的光影和圆梦后的喜悦！

​（2025.1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