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江情语伴灯流》

竹山湾非遗传习所 （ 孟龙 ）

《资江情语伴灯流》

原稿：孟龙

十月的益阳，暮色总以最缓的脚步漫过资江。夕阳刚把最后一缕霞光揉进江面，岸边的灯火便次第亮起——橘色路灯沿江堤蜿蜒成暖线，古城墙檐角的红灯笼垂着软穗，高楼窗棂灯缀在夜色里，一总跌进水里，被水波拉成细长的金线，随涟漪轻轻颤动。资江的夜，果真是揉碎了的银河，连风掠过水面时，都裹着星子般的温柔，悄悄漫到并肩而行的两人身边。

他们沿江堤缓步走，指尖相扣的力度，似要把这夜色里的暖都攥进掌心。古城墙的青砖在月光下泛着沉光，砖缝间藏着岁月的纹路，关公塑像立在墙畔，铠甲映着灯影，仍带着千年前单刀赴会的英气。两人驻足凝望，江风拂动衣摆，把传说里战船劈浪的声响吹得很远，而彼此眼底的笑意，比传说更添几分缱绻。她忽然轻声说：“你看这塑像，好像还在护着这资江呢。”他侧头望她，月光落在发梢，泛着细碎的银：“是在护着，也在看着我们。”

江边垂钓人支着鱼竿，浮标在夜色里忽明忽暗，像被时光遗落的星子。她指着水面晃动的灯影，脚步慢了些：“你瞧，那光跟着我们走呢。”他顺着指尖望去，对岸古城墙的飞檐斗拱映在水里，翘角上的瑞兽似要从波心跃起，远处高楼玻璃幕墙的霓虹，正与这古旧轮廓在江面叠合，完成一场跨越百年的对谈。他握紧她的手，往江堤边再挪近些，江水拍岸的声响轻缓，像在替他们诉说未说出口的话。

西流湾大桥的灯光忽然亮起，暖白的光带横跨江面，灯影落进水里，成了流动的光河。两人站在堤上望，桥上车流的光轨与江里的灯影交织，分不清哪是人间灯火，哪是水中星河。她忽然踮起脚，指着桥身最亮处：“像不像系在资江上的银带？”他笑着点头，伸手替她拂去颊边碎发，指尖不经意触到耳垂，两人都微微一怔，随即相视而笑，笑声落在江面上，与水波轻响融在一起。

江风裹着木槿花谢后的清苦漫来，又混着远处夜市飘来的香气，她下意识往他身边靠了靠，他便将外套轻轻搭在她肩头。衣料上淡淡的草木香，与江风里的气息缠在一起，暖得让人安心。他们沿古城墙继续走，墙根下的青石板路泛着微凉，偶尔有落叶从墙外飘来，轻轻落在她发间，他抬手取下，叶片脉络还带着秋的湿润，便攥在手心：“留作今晚的纪念。”

走到古城楼脚下，两人拾级而上。登上城楼的刹那，整座城市忽然铺展眼前——资江像被月光浸软的绸带，成了磨墨的清水，把两岸灯火晕成温柔的墨色；车流是游走的狼毫，在街巷间画着细碎的光；云隙间漏下的月光，恰似谁不慎抖落的银朱，轻轻洒在古城墙的飞檐上，洒在西流湾大桥的光带上，也洒在他们交叠的身影上。她靠在城楼栏杆上，望着远处江面轻声说：“原来从这儿看，资江这么美。”他站在她身边，目光同她一道望向远方：“是很美，不过有你在，才更不一样。”

夜色渐深，两人顺着城墙往古城后街走。街上灯火暖融融的，“欢欢面馆”的招牌亮着暖黄的光，推门而入，面汤的香气立刻裹了过来。他们点了两碗面，面条煮得筋道，浇头是益阳人熟悉的辣油与肉末，热汤下肚，暖意从胃里一直漫到心口。她吃着面，偶尔抬头看他，灯光落在他眉眼间，温柔得不像话。他便把碗里的烧辣椒、卤香干夹到她碗里：“多吃点，才好继续逛夜景。”

走出面馆时，江风更柔了。他们又回到资江岸边，西流湾大桥的灯影依旧在水里流动，古城墙的轮廓在夜色里愈发清晰。两人并肩坐在江堤石阶上，谁也没说话，只听着江水拍岸的声响，看着远处垂钓人的浮标忽明忽暗。月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把指尖的温度衬得更暖，而这十月益阳的夜，这资江的灯影，这古城墙的温柔，正悄悄融进彼此心里，成了往后想起时，仍会觉得温暖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