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雨落三七寄哀思</span></p><p class="ql-block"> □ 瑞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十月十三的雨,是从午后开始落的。细密的雨丝斜斜织着,把老家的青砖灰瓦晕成一幅淡墨画,也恰好落在父亲三七的祭拜时辰里。</p><p class="ql-block"> 堂屋二楼的家神位早被擦拭得亮堂,父亲的灵位在头七已从一楼迁上来,与列祖列宗、母亲的牌位并排而立。家神前面的小方桌摆得齐整:方块五花肉卧在白瓷盘里,油花还凝着新鲜的光泽;五个红色酒杯排成一列,五双竹筷斜倚碗沿,五碗白米饭冒着温热的香气,旁边叠着一沓沓金箔银箔,像叠着子孙、亲人没说尽的话。</p> <p class="ql-block"> 我燃烧了五支神香,火苗在雨气里轻轻颤,烟缕袅袅升向家神位,像是在替我们喊一声“爹”。红蜡插在香炉两侧,烛火映着牌位上父亲的名字,还有母亲、列祖列宗的名字,暖黄的光把雨幕隔在门外。倒酒要分三轮,酒液沿着杯壁滑下,在杯底聚成小小的琥珀色,每倒一次,我就想起从前父亲陪亲人、客人喝酒的模样——那时父亲总说“慢些倒,别洒了”,如今换我握着酒壶,却再没人提醒我小心。</p> <p class="ql-block"> 金银财宝要在两处烧。堂屋的火盆里,金箔银箔遇火就卷成金红色的花,灰烬随着烟飘向家神位;庭院大门左侧的火点也旺,雨丝落在火里滋滋响,像是父亲在应我们的话。邻居阿婶撑着伞来了,裤脚沾着水湿了:“知道今天是你爹的三七,来看看。”通舅表姐也冒雨来了,谈及民俗话题,雨声里掺着她们轻声的安慰,倒让这清冷的日子多了些暖意。</p> <p class="ql-block"> 烧完最后一沓纸,雨还没停。有人说:“三七下雨是好事,风调雨顺,你爹在那边也安心。”我望着家神位上父亲的名字,忽然觉得这雨不是冷的,是父亲在以另一种方式回来——父亲或许藏在雨打窗棂的声响里,藏在烛火跳动的光影里,藏在邻居们冒雨而来的情谊里,轻轻告诉我们,父亲从未走远。 </p><p class="ql-block"> 暮色漫上来时,雨渐渐小了。家神上香炉两边的蜡烛还剩半截,烛泪凝结在烛台上,像攒着没干的念想。大妹把酒杯收起来,碗里的饭还温着,仿佛下一刻,父亲就会从家神位旁走下来,笑着说:“今天的酒饭,很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2025年10月13日 星期一 八月廿二 于海南省东方市感城镇感恩平原福地傍晚)</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