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身边

漫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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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篇号：34208536

图片：网络

　　2023年深秋，黎晓在整理姥姥的遗物时，在一个旧箱子里翻出个褪色的铁皮盒，里面一张1993年的黑白照片掉了出来。照片上的姑娘，穿着蓝色外衣，扎着麻花辫，笑起来，眼尾弯成月牙——那眉眼、鼻尖，甚至嘴角的小梨涡，和黎晓镜子里的自己一模一样。

“这是……？”好奇的黎晓举着照片，反反复复地看着，觉得好生奇怪！可又不知道这盒里为何留存这张照片，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里会有什么令人深省的故事吗？

从小就没有母爱的她，光凭一个高大娘照顾是不够的。她是在邻里，居委会、学校的关怀、帮助下长大的。童年的坎坷和不易，使她特别羡慕别人家的妈妈！所以，她从心里就渴望有母爱！莫名的黎晓看到酷似自己的照片，心生许多疑虑和幻想！正在琢磨的时候，忽然她想起一件事来。去年在社区做志愿者时，她帮助居委会整理档案资料，好像也有一张这样的照片，当时没时间仔细看。现在又发现家里有了这张照片，觉得有些蹊跷！为了弄清楚照片上的人姓甚名谁？黎晓想把这张照片拿给居委会老主任看看，看她是否知道这张照片的来历？

银杏树叶随风飘落，小区没有喧哗，安静得像波澜不惊的河水。

居委会正在开会，黎晓只好在外面房间等一会儿。这时，独居的张奶奶拄着拐杖推门走了进来。黎晓忙和张奶奶打招呼，走上前扶着她坐在沙发上。两人随便聊了起来。张奶奶问黎晓：“孩子，今天没上班呀？”黎晓：“奶奶，我今天调休，在家收拾房间，整理些旧物。”张奶奶：“也是，家里没个老人帮忙，全靠你自己忙里忙外的很是辛苦！要是当年你……！”张奶奶看了看黎晓忙收住话头。黎晓看张奶奶欲言又止的样子，听得出来，张奶奶的话里有话。但她看张奶奶那么大年纪了，也没好意思追问下去。

等老主任开完会，黎晓迫不及待地把老主任拉到一边，她拿出那张照片，诚恳地：“老主任，你能告诉我这张照片是谁吗？”老主任看黎晓焦急的样子，问道：“谁的照片，看把你急的！”老主任拿起照片，认真着了看。若有所思地：“啊，你在哪找到的这张照片。”黎晓：“在我姥姥的“宝贝“盒里找到的。”老主任看看照片又看看黎晓。脸上浮出关切、爱怜、复杂的表情。她长叹了一口气说：“孩子，既然你今天来问我，我就实话告诉你吧，你也大了，这一晃都30多年了，你对自己的身世也应该有所了解了。”

“她叫程兰，我和她是闺蜜，那年我俩刚二十出头，都在街道服装厂上班。幸运的是，她遇见了她的真爱！他叫唐亮，是大学毕业分配咱们街道服装厂的，他在大学学的专业是服装设计。他在服装厂任技术员，工作中，程兰和唐亮两人经常接触、配合，互帮互学，慢慢两人建立了友谊，并开始谈恋爱，按说，两人相爱没有错，错就错在她们俩爱过了头，在甜蜜的爱情面前，没有控制好她们的冲动，偷吃了禁果。那个年代，提倡晚婚晚育，未婚先孕是违反政策的。可悲的是，当时她们对男女之事都无知，只知道昏头昏脑地爱，不知道爱的尽头是后悔的悬崖！都怀孕8个月了，还不知道怀孕的严重性。她们也想瞒天过海，偷偷把孩子生下来。但事与愿违，程兰在一次去澡堂洗澡时，被人发现怀孕了，那可是违反计划生育的大“事件”，一时闹得满城风雨，影响很坏！这种严重破坏计划生育政策的行为是要被处罚的。而当时，胎儿已经8个多月了，坠胎、引产都有生命危险！生下来，个人要承担被开除的风险，服装厂的《计划生育先进单位》的牌匾也要摘掉，单位也要接受处罚。万般无奈，程兰在众人的鄙视和痛苦煎熬中，坚持把孩子生了下来，为了躲避风言风语和嘲笑，还没等孩子满月她就把孩子拖付给邻居高大娘扶养，她自己则含悲撒泪，踏上了南下的火车。程兰辗转到了温州，在那里开始了新的生活。后来听说，她一气之下和唐亮也分手了。程兰到了温州不久，给我来过一封信。再后来也就没有音信了。程兰在错误的时间，做了错务的事，几乎是毁了自己的一生。当然还有那个孩子，黎晓，不用我说，你也知道那个孩子是谁吧？”

老主任亲呢地抚摸着，听得梨花带雨、颤动的肩膀的黎晓：“孩子，我们现在不需要再埋怨谁了！在民主法治社会，到任何时候都需要尊纪守法，国家也是与时俱进，不断调整政策，修订不完善的法律法规，目的也是让国家的法律法规更完善、更适合社会的发展！”

黎晓知道那个孩子肯定就是自己无疑了。而那个程兰就是生下自己的妈妈。这样的事发生在任何时期，都会令人唏嘘，让人指指点点，在人前抬不起头来。作为黎晓本人，是无权选择出身的。既然已经出生在这样的背景下，就要正确对待，不能怪罪任何人。当然，黎晓自幼失去母爱，已经无法挽回。现在重要的是，要找回“妈妈”！让母爱重回到自己的身边。她想把贴在自己身上半生之久的“孤儿”标签去掉。 虽然前半生缺失了母爱，但后半生一定要找回那份母爱，只有找回母爱，人生才会完美。她问老主任：“怎样才能找到程兰妈妈呢？”老主任：“她走了不长时间，是给我来过一封信，好像是在温州落了脚，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怎么样就说不好了！”

倔强的黎晓就想一心一意找到妈妈。也让妈妈不在孤单，不在漂泊！让妈妈回到女儿身边，也是实至名归，更是个两全其美的好事，也是妈妈最幸福的归宿。

她没在耽搁，把孩子交给爱人照看几天，黎晓按照老主任提供的大致方向，登上了去温州的高铁列车。她想，要是万一找不到程兰妈妈她也不后悔！只要程兰妈妈还在人世间，她就会锲而不舍地继续寻找。要是找到了程兰妈妈，对自己来说那可是件天大的、一生中最喜悦和无比幸福的大事了！

到了温州，她按照老主任给她提供的模糊地址，通过当地派出所，查询了流动人口登记，还真查到有3个叫程兰的。她从年龄上推算出石牌街道五家巷里，一家开了三十来年的裁缝铺里，一位叫程兰的女士很接近自己寻找的“妈妈”。

黎晓按图索骥，找到了那家裁缝铺。她进门打量一下机器轰鸣的房间，里面有五台缝纫机，六、七个男女在紧张忙活，黎晓对着一个离她最近的，踩着缝纫机的中年妇女问道：“请问，这里有叫程兰的吗？”正踩缝纫机的程兰，抬起头来。看着似乎面熟的黎晓，蒙的愣了一下！她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和自己长得十分相像的人。她屏住呼吸，有点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黎晓也看出眼前酷似自己的程兰，也是惊讶不已。但她并没有激动万分，过于盲目，认错人也不好。她矜持了一会儿，就这样两个女人面面相觑，互相打亮了半天。程兰老成持重，没有慌乱。她本着进门都是客的原则，礼貌地打着招呼：“你好！做衣服吗？”黎晓也是没有唐突地去深问。而是客气地：“老板娘，我不做衣服，我想向您打听个人，不知您方便吗？“黎晓问话时，眼睛盯着程兰看！程兰站起身，度着步说：“打听左邻右舍我还知道些，其他的我就不晓得了。”

黎晓没有犹豫，拿出身份证，开门见山地：“我是从HD来的，我叫黎晓，这是我的身份证，我打听的这个人叫……。”黎晓故意没说出名字，她在观察程兰的反应。

程兰一听HD二字，心头一震，她感觉，眼前这位跟自己长得特别相像的女孩是奔着自己来的。她沉思了一会儿，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躁动的心情，但还是难掩愧色，她没再正眼看她，只是让她：“咱们到里屋坐，可以慢慢聊。”

程兰脑子里顿时闪现出三十多年前发生的那桩刻苦铭心的往事。

“……三十年前的那个夏夜，蛙鸣恬噪。程兰和对象唐亮在宿舍里谈情说爱，由于天气炎热，衣服穿的很少。两个人在一起亲密地缠绵悱恻，瞬间，情浓意浓似情海的波涛滚滚而来，激荡的两个年轻人，她们如干柴遇烈火，迅速燃烧起来。沸腾的青年男女，不顾一切地进入了乘风破浪、巅莺倒凤的忘我状态！这种一发不可收拾的美好，铸成了一生的悔过。此后，它就像一道如影随形的阴影，笼罩在她的周围，无法甩掉。今天终于有人来找她了，程兰如释重负，那颗早已枯萎的心，像是遇见了甘霖，母爱的脉搏开始“砰砰”地跳动起来！她已鼓起勇气，做好了应付各种质问的准备，不管她有什么要求，她都会尽力去满足，以弥补这三十年来应该付出的亏欠。她下定决心，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她都必须认下这个女儿。”

程兰摖了摖流淌的泪水，跟黎晓说：“孩子，今天你能来找我，非常感谢你，你了却了我三十多年的心愿！几十年我都是在悔恨中度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没有回去看你，我也是有苦衷的。因为我没脸去见那些熟知我的人，也不愿去那让我悔恨的伤心地。就连做梦，都想让时间抹掉所有不堪的记忆！但是，没有谁能给我这个机会。冥冥之中，我有一种预感，只要女儿长大成人，她会原谅妈妈的！她也会来找妈妈的。所以，我来到石牌街道五家巷，几十年就没换过地方，就盼望有朝一日，你能来找妈妈！在这里，我也得到了居委会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顾。是和谐社会把你送到妈妈的面前，这是我们母女的缘分！”黎晓听妈妈诉说的这番话，早已泪流满面。她跨前一步，抱着程兰，动情地：“妈妈，你不要说了，我理解你的心情！”

倾诉完心声，程兰心情舒缓了许多，她看着如花似玉的黎晓，破涕为笑，她也紧紧搂着黎晓：“那时妈妈都忘了给你起名字了，妈妈欠你的真是太多，太多了！”黎晓颤声说道：“妈妈，一切都风淡云轻了。幸福和美满在向我们招手，”黎晓又拿出自己一家三口的照片给程兰看：“妈妈，你看我们一家的照片。“程兰接过照片一看，再次泪眼婆娑，喜极而泣！

正是雨季，淅淅沥沥的梅雨湿润、凉爽！黎晓忽然懂了：有些缘分是藏在血脉里的，就算隔了岁月，隔着千山万水，也会顺着容貌的印记，把亲人引回到彼此爱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