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本引我游荷间

陈虹

美篇昵称：陈虹

美 篇 号：6160509

课本名称《荷花》部编版语文

三年级下册 第三单元 第11课

作者：叶圣陶

2025年8月的清晨，天刚蒙蒙亮，我和老伴儿就揣着外孙女的三年级课本出了宾馆。课本第三单元第11课，叶圣陶先生的《荷花》被我们折了角，字里行间的“碧绿大圆盘”和“冒出来的白荷花”，像枚枚邮票，早把我们的心思寄到了西湖。



“记得外孙女背课文时总问，‘姥姥，荷叶真能挨挨挤挤到看不见水吗？’”老伴儿攥着课本，脚步轻快得不像快七十的人。晨雾还没散，西湖边的石板路潮乎乎的，空气里飘着股甜丝丝的腥气——后来才知道，那是荷叶裹着露水的清冽，混着湖水的温润。



转过一道柳荫，曲苑风荷的牌坊忽然撞进眼里。不等走近，满池的绿先铺过来了。老伴儿猛地停步，指着水面颤巍巍念：“荷叶挨挨挤挤的，像一个个碧绿的大圆盘！”可不是嘛！叶圣陶先生写得半点不差。荷叶挤得密不透风，边缘卷着嫩红的边，像是被晨露浸软的绸子，风过处，千万片叶子一起晃，倒比课本里写的“活的画”更热闹，连阳光都被打碎了，在叶面上滚成满地碎金。



“你看那朵！”我拽着老伴儿往池边凑。一朵白荷花刚绽了一半，花瓣儿还带着点卷，底下的荷叶托着它，真如课文里说的“有的才展开两三片花瓣儿，有的花瓣儿全展开了，露出嫩黄色的小莲蓬”。更妙的是花骨朵，鼓鼓囊囊地立在叶间，老伴儿拿手比了比：“这就是‘饱胀得马上要破裂似的’吧？”话音刚落，一只蜻蜓斜斜飞过来，停在花骨朵尖上，倒让我想起杨万里的“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课本里没写蜻蜓，可此刻看着，倒觉得是给叶先生的文字添了个灵动的注脚。



曲苑风荷里的荷花品种真多。粉的像揉了胭脂，白的透着玉色，还有种花瓣带紫纹的，老伴儿说像绣了花的裙边。我们沿着木栈道慢慢走，脚边的荷叶时不时蹭过来，叶面上的露水打湿了裤脚，凉丝丝的。“课文说‘如果把眼前的一池荷花看作一大幅活的画，那画家的本领可真了不起’，”我翻着课本笑，“这画家该是老天爷吧？你看这颜色，浓的浓，淡的淡，比最会调色的画师还巧。”



老伴儿蹲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荷叶：“你看这叶梗上的小刺，课本没写，可摸着才知道，这么柔的荷叶，也有硬气的地方。回头讲给外孙女听，让她知道荷花不光有好看的模样，还有不软的性子。”



从曲苑风荷出来，往西行不远就是西泠桥。桥边的荷塘里，一大片大红莲正开得热烈。花瓣红得像燃着的火，映着碧水，倒比刚才见的白荷多了几分泼辣。“这红莲，叶先生没写呢。”老伴儿掏出手机拍照，“回去给外孙女看，让她知道荷花不止有白的，红起来能艳得晃眼。”我忽然想起周敦颐的《爱莲说》：“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课本里的荷花是美的，可站在这红荷池边，才更懂这“不染”里，既有白荷的清雅，也有红莲的炽烈——就像外孙女，安静时像株白荷，闹起来又像朵红莲，都是真性情。



走累了，坐在桥边的石凳上。老伴儿把课本摊在膝头，晨光透过柳树叶，在“我忽然觉得自己仿佛就是一朵荷花”那段话上跳。“上次外孙女读这段，抱着我的脖子晃，‘姥姥，变成荷花是什么感觉呀？是不是能听见风说话？’”我望着满池晃动的花影，忽然懂了，“大概就是现在这样吧——风一吹，自己也跟着晃，好像脚底下生了根，和荷叶荷花成了一伙儿，连小鱼游过，都像在跟你说悄悄话。等回去，我就这么讲给她听。”



回程时，老伴儿把沾了露水的荷叶（特意找管理员要的，说是没摘花）夹在课本里。翻开书页，既有叶先生笔下的文字，又有荷叶的清香，还有我们俩在空白处写的批注：“曲苑风荷的白荷，花瓣薄如纱，外孙女准爱摸”“西泠桥的红莲，红得像落日，比她画的水彩还亮”。



原来游学不是简单的“游”，是让课本里的字站起来，变成眼前的花、叶、露；也不是盲目的“学”，是带着书本去问自然——问荷叶为什么挨挤，问荷花为什么冒出来，问红莲为什么这样红。叶先生说“生活即教育”，此刻才算真明白：书本是船，载我们到荷塘；荷塘是岸，让我们读懂书本里没说尽的话。



那片夹在课本里的荷叶，后来慢慢干了，却把西湖的清晨、老伴儿的笑声，还有《荷花》里的碧绿与洁白，都酿成了淡淡的香。等外孙女开学，我要把课本递还给她，告诉她：“你看，叶爷爷写的荷花，我们替你见着了，比课文里还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