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母亲</p><p class="ql-block"> 作者 古川</p><p class="ql-block"> 父亲在外地工作,母亲一人领着我们姊妹八个过活。</p><p class="ql-block"> 母亲没文化,但很要强。母亲敬重读书人,只要有知识的人,母亲总愿意多跟他说上几句话。母亲是个好劳力,每天起早贪黑地挣工分,但并没少管我们。可我们并不能体味到母亲的辛劳,常喜欢闹点事惹母亲生气。母亲道理讲不到点子上,常常是越讲越气,最后就拿出看家的本领一打。“棍棒底下出孝子”,母亲深信不疑。</p><p class="ql-block"> 我在姊妹中是挨打较多的一个。自己被打多少次实在记不清了,但最后一次,我是终生不会忘的。</p><p class="ql-block"> 小学三年级,我的数学成绩滑坡,到了第二学期只考了50分(语文考98分)。那时还在生产队,大人们一起干活时,总喜欢比较谁家的孩子考的好。我的堂弟两门都考了70多分。在母亲眼里,我丢了全家的人,也使她比堂弟的母亲矮了半截。那天放工后,母亲口干舌燥给我讲了半天有用的道理,见我反应淡漠,母亲变了脸色,把门插上,叫我跪在床边。我天生性子硬,没有跪。母亲抓起一根半粗的枣树棍,一把将我撵进灶房。我立在墙边,母亲便开始了暴风骤雨般的狂袭。先打肩膀,大约打了四五下,母亲见 我没有哭,也没有求饶的意思,只是瞪大眼睛盯着她。母亲的 怒气更大了。她揪住我的耳朵,问我为什么没考好?今后能 学好吗?能保证比 堂弟考得高吗? 我始终不作一声。母亲 哭了。“我打死你!”, 母亲又狠命地打了几棍。现在回想起来, 母亲一定快气疯了。 </p><p class="ql-block">这时,传来了敲门声,母亲才终止对我的 惩罚。来的是表姐, 她正在我家附近修筑大坝,看见我站的那种滑稽样,笑道:“五弟怎么了,舅母?”突然,她惊叫起来,"怎么滴血啦!”母亲吃了一惊,慌忙走过来,俯下身子慢慢脱下我的裤子,我想她看到的一定是一个斑驳的屁股蛋子。母亲责怪我不肯承认错误,打死不亏。但母亲还是出了门,从土墙上抠下小半碗黄土,敷在我的背上、屁股上、腿上。夜里,我疼醒来,竟发现母亲坐在我的床边,边抹泪边小声抽泣。第二天,我发了高烧,胡言乱语,手脚抽搐不已。母亲一口气把我背到五里以外的镇医院,打针吊水均不见效。母亲又含泪把我驮回来,嘴里不停地念叨:“儿呀,你千万要好过来呀……”母亲四处求偏方,听说田鸡的胆能治好我的病。那个夜晚,月黑风高,母亲独自一人拖着疲倦的身体到三里以外多次淹死过人的湾沿上为我捉田鸡。那个夜晚,母亲捉回十来只田鸡,却顺着湾沿走了四个来回……</p><p class="ql-block">现在仔细思量,我得感谢母亲。那次挨打,我嘴上虽没承认错误,心里早在否定自己,并发誓要好好学习。不能辜负母亲殷殷之期。记得上大学时,我曾给母亲写过一封信,信里谈到那次挨我充分享受到的母恨和母爱,后来听读信的妹妹说,母亲听了此信,揩了好几天泪。</p><p class="ql-block">我无法苛责目不识丁的母亲选择“打”这样一种原始的教育方式。她毕竟选择了她认为最正确的方式去全心地教育我们,把我们一个个抚育成人。</p><p class="ql-block">(本文发表于1997年11月2日《淮北日报》家庭教育版)</p><p class="ql-block">竹笛之声 2003年第2期总第6期 27</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