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幽冰沟河

林子

林子/24414306

河西走廊游学之三

冰沟河是河西走廊这条地理与文化“黄金长廊”上的一个精华缩影。是一处浓缩祁连风光的生态旅游区，坐落于甘肃武威天祝藏族自治县。这里距市区仅35公里，却集雪山天池、森林草原、瀑布河流于一体，享有“一日过三季、十里不同天”的美誉。无论是柴尔龙海天池的静谧，还是马兰花草原的辽阔，都令人流连忘返，是观光休闲与野外探险的绝佳去处。

10月12日，我们一行跟着盛辉旅行小李老师一起走进了冰沟河，今天两个行程一是紫尔龙海，二是马兰花草原。历史上，河西走廊是古代丝绸之路的通道，而冰沟河所在的祁连山区，则是这条通道的生命线与守护神。没有祁连山的积雪和冰川，就没有流向走廊的河流，也就没有绿洲、城市和往来不绝的商旅。冰沟河就是这“高山固体水库”功能的一个鲜活例证。

我们首站是柴尔龙海，在景区乘景交车二十分钟即达。到这里后，飞雪初霁，玉尘铺径，寒山寂寂，恍入琉璃之境。“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南方来的我们惊叹气温骤降二十余度，在零度的银白世界里缓步赏雪，拍照留影，虽因路滑未达天池，这二里的琼瑶之旅已让人沉醉。

沿着蜿蜒雪径缓步前行，雪停了，地面有积雪。一路走起来，脚下发出细碎咯吱声。道旁云杉披着茸茸琼琚，偶尔有雪屑簌簌滑落，在晨光中绽出星芒。驻足仰望，群山裹素，雾凇垂晶，整片山谷宛如冰绡织就的屏风。

我们呵着白气捧起积雪，看雪花在掌心化作清露，恍惚间竟分不清是徜徉画中还是仙境。这般晶莹剔透的北国风光，让惯见青绿的我们一行沉醉难舍。游得很开心，拍下了很多的照片。

我跑去旁边雪地里，这里有雾凇，但路愈来愈滑，像一条被打湿的绸带，诱人地伸向雾气迷蒙的深处。那后面藏着柴尔龙海真正的核心，那传说中被誉为“天池”的澄澈眼眸，今天是去不了。我们停下来，望着前方那片未被足迹玷污的、完整的雪白，内心进行着短暂的挣扎。

越往深处，雪已将栈道覆没，湖山界限尽数消融，柴尔龙海被裹进一件素净的袍子里。我们这群南方的客，见雪便雀跃如孩童。“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此刻方知这亘古的寂静。忽见“万树松萝万朵银”，玉树琼枝映着苍茫天地，原以为的寒冬萧索，竟成了旅程最慷慨的赠礼。

最终，对未知险境的敬畏，压过了探索的好奇。领队小李老师也温和地劝告，为了安全，此路已不可进。我们相视一笑，于是在带雪的栈道上写下了三个字“我来了”，带着些许未尽的遗憾，毅然转身。

这未竟的旅途，竟成了第一个“悟”的伏笔。人生诸多行程，或许并非都要抵达终点。那被风雪阻隔的、未曾亲见的风景，反而在想象中获得了更完美的形态。它永远碧蓝，永远神秘，永远不受我们足迹的惊扰，成为一种永恒的“在”与“可能”。

回头再乘上景交车，来到了下一站马兰花草原。仿佛只在一瞬间，我们便从岑参的冬天，跌入了另一首古老的诗歌里。那是《敕勒歌》的世界：“天似穹庐，笼盖四野。”马兰花草原在雪后初霁的阳光下，袒露出它金黄色的辽阔胸膛。

我和亲家在这马兰花草原上来了一张，与她结伴旅行，这次是第三次，上两次也是跟着盛辉之旅参加了海西行，甘南行。称得上是“中国好亲家”，她对我很照顾，在此向她表示感谢！我们一起在草原上漫步，开心！

马兰花草原的秋日是一幅用天地调色的长卷。远眺是皑皑雪峰的冷白，近处有云杉雾凇凝翠的绿。无边的草场褪去夏衣，铺开一片暖黄的地毯，其间偶有几丛倔强的红草，像不肯熄灭的火焰。那曾绚烂的紫色花海已化作泥土的养分，而这漫山遍野的枯黄，在长风吹拂中起伏如浪，正默默诉说着生命轮回的壮美。

然后又去看绚丽的彩虹桥，明艳色彩，与草原的古老苍黄形成一种奇异的对照。走在桥上，仿佛行走于两个时代的连接点上。下方是千年如一的枯荣节奏，是游牧民族曾纵马高歌的土地；脚下则是人造的虹霓，是今人观赏风景的凭依。这场景让我想起李贺的句子，“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此处虽无衰兰，却有衰草，它们见证的，不是咸阳道的离别，而是丝绸之路上无数商旅、僧侣、将士的来去。天亦老否？天地不言，唯有这草原，以它的荣枯，默记着时间的流逝。

回程的景交车上，我望着窗外迅速退去的景致，心中澄澈一片。此行是残缺的，我们未能窥见柴尔龙海的全貌；此行又是圆满的，我们领略了“一日过三季”的奇诡，体会了“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随性。

冰沟河，这河西走廊生命线上的一个缩影，它给我的启示，不在于征服与览尽，而在于聆听与感受。那被风雪守护的天池，是一种无言的教诲：在这世上，有些美，本就无需，也不该被我们全部踏足。留存一份想象与敬畏，或许，才是我们与这片古老土地最相宜的相处之道。这未完成的篇章，也因此，比任何完整的结局，都更显得余韵悠长。再见了，美丽的冰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