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

九阁

　　有人说，目光有时也能杀人。起初，我还有点不相信。但当我遇到一件事后，瞬间觉得目光杀人这句话千真万确是真的。

这是二十年前发生的一件事。

2005年初，报社与电视台整合为新闻中心，我从报社调到新闻中心办公室负责行政管理工作。工作性质变了，下基层采访、约稿的机率少了，便丢掉了自行车买张月票乘公交车上下班。单位离家尚有一段距离，办公室的工作又事无巨细非常繁杂，每日清晨便早早地出门乘车上班。

那日清晨，乘坐的公交车来了，候车的我随即上车，手中的月票朝读卡器上轻轻地一靠，“月票卡”，一个清脆的语音响起。常乘公交车的我对这个声音十分熟悉，上车刷卡的目的就是想听到这个语音。身后陆续有人上车，“月票卡”的语音不断地响起。

车上人不多，我在前面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这时，一位老阿姨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上了车后从挎包中掏出月票朝读卡器刷去。“请投币”，读卡器传出清晰的语音提醒。老阿姨一愣，本能地朝着读卡器又刷了一次，“请投币”，读卡器再次传出提示的语言，声音显得非常冰冷。

众人见状眼中露出了狐疑的目光，司机善意地提醒道：“今天是六月一日，是不是您的月票忘记充值啦”。

老阿姨没有正面回答司机，嘴里自言自语地嘟囔着：“咦，刚才乘车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啦，真奇怪”。说着扬起月票再次朝读卡器刷去。然而，读卡器传出来的语音仍然是“请投币”。老阿姨有点懵了，向司机或者说是向大家做解释：“今早去女儿家帮忙，慌忙中落下了一样东西，上车后想起这才下车回去拿。刚才月票使用还很正常，是不是读书卡器出了故障？”

车上有乘客开始急了，督促司机快点开车，早高峰时段大家都赶着上班。乘客的目光也在悄悄地发生变化，由同情老阿姨窘境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坐在前排的我也有着同样的心里，安慰她说：“阿姨，找个位子坐稳，我帮你投币吧”。谁知她听后不但不感谢，反而愤愤地道：“这不是钱的事，是一个人的人品问题”。说完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冰冷的目光中透着委屈和愤怒。

司机不再理会她了，说了声“扶稳把手”后启动车辆沿着线路行驶起来。途中老阿姨又用月票刷了一次读卡器，但传出的声音依然是冰冷的那句“请投币”。

有乘客提醒道：“阿姨，您不要频繁地刷月票了，投币提示可能是月票使用间隔的时间不够”。闻听此言，老阿姨胳膊挽着护栏用身体贴紧靠在那里不动，手持月票也不再吱声了。

路上的车辆渐渐地多了起来，司机放慢了速度，大家也期盼着事情能有个结果。很快下一站到了，待车停稳后老阿姨又扬起月票朝读卡器刷去，扬声器传来了“月票卡”的清晰声音。天呢，原来读卡器真的和老阿姨开了一个玩笑。

老阿姨如释重负地朝后门走去，路过我的座位时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冰冷的目光像一把匕首刺向我，令我不敢直视。那目光令我至今想起仍不寒而栗。

图片自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