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山西(之十)仰望云冈石窟 2025年9月25日

闲云野鹤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去看云冈石窟,是我搁在心里好些年的一个念想。今秋正好遇个机会,便匆匆地赶了去。塞上的秋,天是高而远的,风里已带着稍凉的意味,吹得人衣衫猎猎地响。还未走近,远远地便望见那一面赭黄色的岩壁,默然地横亘在那里,像大地一道深沉的褶皱,又像一册摊开了的、巨大而古老的书。</p><p class="ql-block">这书的开篇,要追溯到一千五百多年前的北魏了。年轻的文成帝,为了抚慰祖父“灭佛”带来的创痕,更为了将皇权的威严与佛法的慈悲熔铸一体,便由高僧昙曜主持,硬是在这武州山南麓的石壁上,刻下了绵延一公里长的石窟,刻下了一个王朝的信仰,也刻下了一个时代的魂。</p><p class="ql-block">走近了看,那是一种何等的伟力!只见石窟一座连着一座,大大小小,如蜂房一般。最大尊的佛像,约有十几丈高,你须得极力地仰起头,仰到脖颈都酸了,方能望见他的全貌。他那样低垂着眼,从高高的洞窟里望下来,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笑是超越了悲喜的,宁静而辽远,仿佛看尽了你,也看尽了千年的风霜。阳光斜斜地照在佛身上,石头的肌理便泛出温润的光泽;那衣褶的线条,是那般流畅而柔和,像水一般从肩上披泻下来。线条亲吻着岩石,它将柔与刚、瞬与恒,奇妙地融在了一处,便成就了艺术的奇迹。</p><p class="ql-block">更教人惊叹的,是那无处不在的中西合璧的痕迹。你看那佛像,面容是中原的清秀,可高鼻深目处,又分明带着些健陀罗的风韵;那拱门上雕着的,是希腊的莨苕叶纹,而飞天们飘举的衣带,又是汉画里“吴带当风”的神采。遥想当年,必是汇集了四方的巧匠,有从西域来的,有从中原来的,他们将各自故乡的记忆与手艺,都倾注在这冰冷的石壁上。于是,斧凿起落间,文明的溪流在这里交汇,荡漾出一片艺术的汪洋。</p><p class="ql-block">说起云冈石窟的开凿,不觉想起"马识善人"的故事。说的是有一天,文成帝出城巡游,他的御马突然跑到迎接的人群前,用嘴叼住昙曜的衣角不放。这一异常举动,让文成帝认为"马识善人",随即以师礼待之。任命他为管理佛门的沙门统。由他主持开凿了著名的"昙曜五窟"。敲响了云冈石窟开凿历史的钟声。马识善人是巧合?还是天意?让石窟平添了一分宿命般的温情。</p><p class="ql-block">我站在这片悠悠天地间,秋风萧瑟着。那一尊尊佛,一片片彩绘,静静地守着流逝的日月。它们见过北魏的荣光,听过隋唐的驼铃,承受过塞北的风沙,也默然于近代的纷扰。斧凿声早已消失,开凿它的人,供奉它的人,也早已化作了尘土,可它们却还在。它们不言不语,却仿佛说尽了一切。我来,我见了,竟有这一刹那的感动。</p><p class="ql-block">回去的路上,我总忍不住回头。那赭黄色的山壁,在夕照里成了一幅剪影,愈发地沉静,也愈发地庄严了。</p> <p class="ql-block">《仰望云冈石窟》</p><p class="ql-block">千载佛陀守碧空,云冈石窟倚苍穹。</p><p class="ql-block">沧桑不改慈悲色,一缕香烟万古同。</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