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情叙）中秋的月光

啸傲长空

美篇号：30282828

文字/图片/编辑：啸傲长空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这两天北京断崖式降温，加上一场秋雨，直接把气温拉到了10度。窗外的梧桐叶被晚风染成浅黄，飘落在楼下的晾衣绳上，像极了小时候母亲缝补衣服时掉落的棉线。“大妹，最近忙不？我想着转点钱给你，明天中秋，你买点水果糕点去看看爸妈。”我拨通大妹的电话，对她说。

“哥，你这话说的。”大妹的声音带着笑意，“他们也是我的父母，就不爱听你这句话，孝敬哪能只靠你一个人？明天我一早就去，给老爸打十斤酒、买两条烟，给老妈买些零食和桂花糕，还准备了十斤黑猪肉呢！陪他们吃顿热乎的中秋饭。你就踏踏实实的，有你妹在，爸妈就不会寂寞。”

妺妹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回忆的湖，荡开的涟漪瞬间漫过四十年的时光。我望着天边渐渐升起的圆月，恍惚间又站在了1983年中秋的那个小院里，空气中飘着甜丝丝的桂花味，母亲正踮着脚，把她刚清洗好的我们兄妹四人的衣服，往院中的晾衣杆上晾。

母亲晾好衣服，回到厨房。她洗好锅，舀了几瓢水放进锅里，然后转到灶台口点燃了柴火，又娴熟地把玉米面加凉水搅拌均匀，等锅里的水沸腾之后，将搅拌好的玉米面轻轻倒进锅中。

我们都围过去看着母亲煮面糊糊，母亲说：“你们都饿了吧？等妈妈把这玉米面煮熟，就开饭啦。”她边说边用锅铲来回搅动着锅里的糊糊。慢慢，稀的玉米面变稠了，颜色由原来的偏浅黄色，变成微微泛亮的金黄色，而且玉米糊糊的香气一下子钻进了我的鼻子来，甜滋滋的，让我直咽口水。

这时，我和大妹同时转头，死死盯着橱柜上那个装着红糖的罐子。平时它被藏在橱柜最上层那一格，只有逢年过节时，母亲才肯拿出来，让我们吃上一小口。我是家里老大，馋了的时候，偶尔也会趁家里没人的时候，溜进厨房，抠一小块来吃。我总觉得，母亲好像每次都发现了，她只是装着不知道。可每次，只要我偷吃了红糖，我都不敢直着眼去看母亲。

大妹看了我一眼，然后走到母亲旁边，拉了拉母亲的围裙，说：“妈，中秋节哦，能在糊糊里撒点红糖吗？”母亲停下手里的活，伸手摸了摸大妹的头：“都是小馋猫，妈妈知道呢。妈妈会在糊糊里放上红糖的。”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从橱柜最里面摸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放在饭桌上慢慢地打开，四个圆圆、金亮金亮的大圆饼出现在我们的眼前。这时，弟弟刚好从堂屋跑过来，一看，马上说：“这是什么好东西呀？好香呀！”大妹吃惊地问：“这是月饼吗？妈妈，您很神奇哦，您这是在哪儿弄来的？”小妹也从堂屋出来了，她直接到母亲的背后，抱着了母亲。

“前几天我和你爸去供销社，看到刚进的月饼，原打算用鸡蛋换盐巴的，临时改变，换了几个月饼。”母亲接着说道：“豆沙馅的，你们兄妹四人，每人一个。等吃完玉米糊糊，我就发给你们，你们可以边赏月边吃月饼，好不？”

那时候，月饼可是稀罕物。我咽了咽口水，兴奋地抬头看着母亲：“好啊，妈妈，我感觉好幸福！”

母亲把玉米糊糊盛进四个碗里，每个碗里都撒了一小撮红糖。红糖在热糊糊里慢慢化开，我们早就馋得不行了。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母亲把碗递到我们手里。我们三个大一点的孩子捧着碗大口大口地喝起来。弟弟还小，拿着勺子在碗里搅来搅去，由于太烫，他着急得用乞求的眼光望着母亲。

母亲走过来，坐在他身边，端起弟弟那个碗，她先舀一勺糊糊，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再送到弟弟嘴里。

“妈，怎么没您的，都分给了我们，您吃什么呀？”弟弟嘴里塞满了糊糊，含糊不清地问。母亲笑了笑，伸手擦了擦弟弟嘴角的糊糊：“妈不饿，一会儿等你们吃完，妈妈再把中午未吃完的野菜粥热一下，对付一口就行了。”

其实我知道，家里的玉米面早就不多了。前几天，我还听见母亲跟父亲低声说，要省着点吃，不然撑不到月底。听着母亲的话，刚进我嘴里的红糖糊糊也好像没那么甜了，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我把碗往母亲那边推了推：“妈，今天熬得稠，我吃不完，您也吃点。”

母亲把碗推了回来，摸了摸我的头：“傻孩子，快吃，吃饱了才能好好读书，妈妈可不希望我儿子和妈妈一样，卖一辈子苦力！”我低下头，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只是默默地把剩下的糊糊一口一口咽下去。那时候我就想，我一定要好好学习，听妈妈的话，让妈妈放心。

月亮到了半山腰，父亲从田里回来了：“孩子们，今天的玉米糊糊好吃不？爸回来路过你们大姑家，看到你们大表哥正在他家枣树上摘枣，我尝了两个，可甜了，姑父叫我给你们捎了点回来。”

母亲接过父亲手里的大半袋枣子，对父亲说：“累了一整天啦，快去洗手，锅里还有一碗玉米糊糊给你留着呢！”她去锅里把玉米糊倒进了碗里，放在桌子，就去洗枣子。把洗好的枣装入了一个盘中：“这枣看着就不错，我也尝尝。”说完，她拿了一颗，放在了口中，说道：“哇，这枣，真的好清甜。”

我走出屋子看月亮，说“哇，今晚的月亮好圆好亮啊，已经升到了屋顶了。”父亲赶紧吃完玉米糊糊，与母亲一起把饭桌搬到院子里，母亲拿出月饼，跟枣子一起摆在饭桌上，我们六个人围着桌子坐下。

母亲把四个月饼递给了我们，我捧着母亲递过来的月饼，舍不得下口。翻来复去看看、闻闻。月饼金黄，酥软，那个甜豆香我从没有闻到过，这世上还真有这样香甜好吃的东西啊。捧在手心一会儿，我把月饼掰了一半递给母亲：“妈，这月饼看着就好吃，您也吃点吧。”母亲摆摆手，把我的手推了回来：“妈不能多吃甜的，你吃吧，快尝尝好不好吃。”

父亲开口了：“孩子他妈，你也吃一口吧。我们的大儿子长大了，懂得孝顺妈妈呢”听着父亲的话，我把月饼塞到母亲手里：“爸、妈，你们都吃点吧。我知道，你们不是不喜欢，而是舍不得吃，全让给我们了。”母亲看着我，她欣慰地点了点头，咬了一小口月饼，慢慢嚼着，眼眶有点红了。

思绪回到现实，转眼，42年过去了。拉开窗帘，我看着天空中升起的月亮，那些记忆碎片还是那么清晰，那么美好。父母当年为了我们，自己默默承受着很多的生活艰辛，才把我们兄妹四人拉扯大，让我们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假还有三天呢！我得回去看看。”脑海中闪出这个念头，我立马打开手机，在火车App上购了一张高铁票，明天坐上高铁，六个小时就可以回到父母身边了。我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妈妈，儿子明晚回来，等着我。”电话那头，听到母亲大声对父亲说：“孩子他爸，明天你大儿子要赶回来，和我们一起过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