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碎,锦绣生

王宥铮```

<p class="ql-block">雨丝如断线的珍珠,簌簌落在电视台三楼化妆间的落地窗上,将窗外的梧桐影晕成一片朦胧的墨绿。暖黄的化妆灯悬在镜前,柔光照着许婉凝的脸——她正指腹蘸取一点米白色的遮瑕,细细按压着眼下那抹因昨夜修改策划案熬出的青黑,动作柔缓得像在描摹一件稀世瓷器。镜中映出身后林薇薇的影子,米白色真丝礼服裹着她纤瘦的身子,像株沾了晨露的栀子,手里攥着《晚间新闻》特别直播的台本,指尖都透着雀跃的温度。</p> <p class="ql-block">“婉凝姐,这次能和你一起争这个机会,我……我真的很开心。”林薇薇的声音软得像浸了水的棉花,带着初入职场的羞怯,尾音还轻轻发颤。</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许婉凝转过身,唇角勾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指尖捏着骨瓷咖啡杯的耳柄,温热的焦糖玛奇朵在杯壁晃出细小的涟漪,香气漫在空气里,甜得有些发腻。“薇薇这样灵透的姑娘,本就该站在镜头前。”她说着,身子忽然微微一倾,咖啡杯“哐当”一声撞在林薇薇的礼服上——深褐色的渍痕像墨滴在宣纸上,瞬间晕开一大片,像栀子花瓣上溅了泥点。</p> <p class="ql-block">“呀!”许婉凝立刻掏出手帕去擦,动作却慢了半拍,指腹只轻轻蹭过渍痕边缘,“都怪我,刚才看窗外的雨分了神,手滑了……这礼服是台里特意为直播借的高定吧?现在离开播只剩半小时,怕是来不及换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林薇薇看着礼服上的污渍,眼圈瞬间红了,泪珠像断了线似的滚下来,砸在台本上,晕开一小片墨迹:“可……可我准备了好久……”</p> <p class="ql-block">“傻姑娘,哭有什么用?”许婉凝收起手帕,语气带着几分无奈,眼底却没半点歉意,“台长刚还在演播厅催,说这直播关系到台里的收视。要不这次我先替你上?下次有好机会,我一定帮你争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她不等林薇薇反应,拿起自己的台本径直走向演播厅。高跟鞋踩在走廊的地毯上,没什么声响,却像踩在林薇薇碎掉的希望上。演播厅的聚光灯骤然亮起时,许婉凝对着镜头笑得从容,眼尾的碎钻亮片闪着光,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她太清楚,职场里没有“下次”,想要的东西,必须伸手去抢,哪怕弄脏自己的手。</p> <p class="ql-block">深秋的西餐厅里,烛火在高脚杯的壁上跳着细碎的舞,小提琴的旋律像浸了蜜的月光,缠缠绵绵绕在两人之间。沈亦臻坐在对面,深灰色定制西装衬得他肩线挺拔,指尖转动着红酒杯,目光落在许婉凝手腕上的玉镯上,声音温得像春风:“你说这镯子是令堂给你的成年礼?令堂是国画大师,这玉的光泽,倒真有几分墨韵。”</p> <p class="ql-block">许婉凝指尖轻轻摩挲着玉镯——那是她在小镇古玩市场花两百块买的仿品,却被她用软布擦了半个月,磨出莹润的光。“是母亲亲手给我戴上的。”她垂下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柔,“父亲是大学教授,总说女孩子该多读些诗词,可我偏喜欢新闻,总惹他们皱眉。”</p> <p class="ql-block">她编的谎言像精致的糖纸,裹着她出身小镇的窘迫。想起小时候攥着母亲磨得发毛的衣角,在菜市场看她为了一毛钱和摊贩争得面红耳赤;想起父亲深夜从工厂回来,指甲缝里的机油怎么也洗不掉,却还要笑着摸她的头说“婉凝要好好读书,将来别像我们这样累”。那些日子像根细刺,扎在她心里,让她发誓再也不要过那样的生活。</p> <p class="ql-block">沈亦臻眼中的欣赏更甚,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传来:“傻瓜,我爱的是你这份鲜活,和你的家庭无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许婉凝抬起头,眼底映着烛火,像两簇跳动的火焰,心里却冷得像冰——男人的情话,她从来只听一半,另一半,要靠自己去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新年晚会那天,林薇薇忽然在露台拦住许婉凝,手里攥着一张照片,指节都泛了白。照片上是许婉凝在小镇的家,低矮的平房爬满青苔,门口堆着杂物,她母亲正穿着洗得发白的围裙,在晾衣绳上搭衣服。</p> <p class="ql-block">“你根本不是什么书香门第!”林薇薇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混着夜风砸在照片上,“你骗了亦臻,骗了台里所有人!你抢了我的直播机会,现在还要抢他吗?你怎么能这么自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许婉凝靠在露台的雕花栏杆上,夜风卷起她黑色礼服的裙摆,像一只欲飞却不辨方向的蝶。她接过照片,指尖划过画面里母亲的脸,看都没看,随手扔进旁边的鎏金垃圾桶里。“薇薇,”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冷,像冬夜的霜,“你以为你守着那点‘善良’,不争不抢,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吗?”</p> <p class="ql-block">林薇薇愣住了,泪珠挂在下巴上,摇摇欲坠:“可……可骗人是错的!耍手段是错的!你这样不会安心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错?”许婉凝打断她,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眼尾的碎钻在夜色里闪着冷光,“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绝对的对错?你看,你守着你的‘好姑娘’名声,得到了什么?直播机会没了,喜欢的人也靠向我了。”她顿了顿,目光越过露台,落在宴会厅里璀璨的灯火上,声音清晰而决绝,像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夜风:“好女人得到名声,坏女人得到一切。”</p> <p class="ql-block">林薇薇怔怔地看着她,忽然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夜风像冰碴子,刮得脸颊生疼。许婉凝整理了一下肩上的披肩,转身走向宴会厅,黑色的裙摆扫过露台的瓷砖,没留下半点痕迹,只留下林薇薇一个人在原地,被夜风吹得瑟瑟发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半年后,许婉凝嫁给了沈亦臻。婚礼在郊外的古堡举行,白色的婚纱拖在翠绿的草坪上,像一片流动的云,缀满碎钻的头纱被风掀起,晃得人睁不开眼。沈亦臻牵着她的手,把一枚鸽子蛋钻戒戴在她的无名指上,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婉凝,以后你就是沈太太了,我会让你一辈子幸福。”</p> <p class="ql-block">许婉凝看着无名指上的钻戒,光芒刺得她眼睛有些发疼。她想起小时候,在小镇的首饰店外,趴在橱窗上看着里面的钻戒,指尖在玻璃上画着圈,幻想着有一天能拥有它。现在,她不仅拥有了钻戒,还拥有了带泳池的豪宅、限量版的跑车,拥有了她曾经梦寐以求的一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傍晚时分,许婉凝站在豪宅的落地窗前,手里拿着一杯香槟。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看着窗外的花园,玫瑰开得正艳,红得像血。忽然想起林薇薇——前几天听老同事说,林薇薇辞职回了家乡,成了一名小学老师,街坊邻居都夸她温柔善良,是个好姑娘。</p> <p class="ql-block">许婉凝轻轻晃动着酒杯,香槟在杯壁上留下细密的泡沫,像一串破碎的珍珠。她想起自己在露台上说过的那句话,低声重复了一遍,声音轻得像叹息:“好女人得到名声,坏女人得到一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花园里玫瑰的香气,甜得有些发腻。许婉凝抿了一口香槟,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带来半点暖意。她知道,自己或许永远成不了别人口中的“好女人”,可那又怎样?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这就够了。</p> <p class="ql-block">夜色渐浓,豪宅里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像一片璀璨的星海。许婉凝放下酒杯,转身走向客厅——那里有她的丈夫,有暖融融的壁炉,有她用野心和谎言换来的锦绣人生。</p> <p class="ql-block">注:图片来自于ai原创及网络</p>